第十八章：有美画眉

君珂唰地站起。

纳兰述晃了晃。

连红砚脸上都充满了震惊——天下七藩王之一、统治冀北数十年、在冀北人民心中如同另一个皇帝的成王殿下……死了？

冀北东临漳海，西接燕京，北瞰邰山山地，南环冀鲁平原，不缺军事雄隘，囊括肥沃土壤，因而天下七藩中，冀北最重。

成王作为冀北王，更是拥有禁军护卫无数。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身死？

这样的人暴毙，会引起冀北乃至天下怎样的变乱？

室内一时静至可怖，只有每个人紧张的细细呼吸，被噩耗打薄，仿佛刹那便要断。

君珂担心地看着纳兰述，他却将脸对着墙。君珂只能看见他紧紧抿唇的侧脸，他面上的每丝表情都似被时光之刀瞬间刻下，凝固。

“快，快！”老板已经忙不迭地展开了手中的一堆白麻布袍子，“本来店里没有多余的白布，幸亏王府准备充足，刚刚挨家挨户送来了麻袍，你们赶紧换了出去吧，不能躲在房里，王府护卫会挨家查看的，谁拒绝哭灵，就立即处死！”

君珂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出，刚想问纳兰述，看他那状态又实在可怖。君珂隐约猜到他应是成王之子，想必父亲暴毙这种事对他冲击很大，君珂不想现下打扰他，只好一边换衣服一边悄悄问红砚：“咱燕朝丧葬规矩是这样吗？人一死就得哭灵迎灵？”

“大人物是有这个规矩。”红砚道，“据说人死后十二时辰之内英魂不灭，此时亲友举丧哭灵，相送之人越多，死人越可借生人的敬仰缅怀之气早登极乐。”

君珂在心乱如麻中穿起麻衣。麻衣制作得粗陋，就是白麻布简单地一缝，上头开个套头的口。将那东西往头上套时，君珂有种古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钻入一个困死前路的套子，阴谋在前，她却触不透。

她捧着麻衣走到纳兰述身前，低声道：“我们是现在走，还是……”

事出突然，他们现在想依靠这客栈老板来接近王府的计划已然被打乱。眼下他们出去迎灵，如果来的是王府中人，那自是纳兰述最好的机会，但如果不是，那就是莫大的危险……所以他们必须现在就拿定主意。

君珂当然希望来的是纳兰述的亲信，但真如所愿，也就意味着成王确实薨了，这对纳兰述将是莫大的打击，一想到此处，她简直宁可这是个骗局了。

月光打上纳兰述的侧脸，他的脸色比月色更苍白。半晌后，他缓缓伸手取过麻衣，道：“你走吧。我……总得去看一眼。”

君珂默然。纳兰述自顾自地穿衣，领口处有个拉带，简简单单的两根带子，他却束了几次都没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