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起绒草号

威廉不在起绒草号上。那天它过得很郁闷，整个上午主人都不在，就它自己待在船上，孤零零的，而下午它又要给两位新来的客人腾点地方。下午茶过后，它像往常一样在前甲板上躺了一小会儿，享受一下落日的余晖。它知道，对于过往的行船而言，它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不过，像这样的初春时节，夜长日短，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人们都已经安顿下来，准备就寝了，再没有人会过来一睹它的风采。它返回座舱井，虽然听到多萝西夸它是一只漂亮的哈巴狗，但却发现新来的两位客人好像不怎么会洗餐具，泼了一地的水。接着，它又走进船舱，巴拉贝尔夫人正在写信，也没注意到它。地板上的几支画笔让它不胜其烦。画笔泡在一只果酱盅里，里面装了半盅子的松节油。它路过的时候，有时候免不了要碰到。要不是它嗅的时候很小心，恐怕要不了一个星期鼻子就失灵了。这些人做事怎么这么粗心！威廉闷闷不乐地又穿过座舱井往外走，没想到被那两个小毛孩泼了一身水。它爬上甲板，从它专用的跳板跳上岸，来到在附近芦苇丛背后的一块硬地上，扒了扒，嗅了嗅，把它之前藏下的一两处美味又享用了一番。

巴拉贝尔夫人正在信封边儿和吸墨纸上画些小画，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好在是写给迪克和多萝西他们妈妈的信，也就不打紧。要是写给生疏人的，她往往要把信重新誊写一遍，因为她写信时不知不觉就画上了小插图什么的。有一次，她不知什么时候在一张买肉的账单上画了三只猫，猫儿还戴着黑领结，望着一串香肠号啕大哭的样子。她只能骗人家说账单弄丢了，要求再给她补一张。不过，这次信是写给她多年前的学生卡勒姆夫人，她原封不动地寄过去就行，不用管信纸上乱涂乱画了什么。今天的信纸边却画满了小帆船，除了惦记着下午那几只挂白帆的小赛艇之外，巴拉贝尔夫人还担心迪克和多萝西在闹情绪。不过，他俩现在感觉好多了。迪克正忙着记录他见过的鸟儿，而多萝西一听巴拉贝尔夫人说的故事之后，似乎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失望的了。那是一件令人伤心的往事，听起来仿佛历历在目。巴拉贝尔夫人打算和她哥哥开船去他们从小长大的南方水域，没想到马上要见到哥哥日思夜想的故乡时，船失事了，他们的还乡之旅也就被迫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