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忘了拿。”顿了顿,我补充说,“但是我今天可以再去买。”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这是龙婆第一次主动说要上街的话,平常她连院门都懒得跨出去。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
“你下午做什么?”
“我?”我突然脑中火苗一炽,“我也正好有点事,要回杂志社一趟。”
这事看起来有点荒唐,在跟踪龙婆的过程中我一直这么想。
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放着高床软枕的阔少奶奶不当,偏学人家做福尔摩斯!你以为你能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犯罪的证据?惊天大阴谋?开什么玩笑!
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尾随龙婆的动作简直就像身体的直觉,我无法用意志来支配身体--正如同我无法用意志来支配很多东西。
我戴上遮阳帽,一路与她保持距离,帽檐儿压得很低。龙婆的背影佝偻而沉寂,冰冷,浑然如座像。我感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在帽檐儿底下,它们化为扭曲的白色水汽。
穿过泥塘,打摩的,坐公车,她看起来一切正常。
继续尾随。
她进入药店,买了一打消炎药,一打感冒药,一打止泻药,一打镇痛药,无异常。多年来的摸索使她已能够准确拿捏药剂的分量,将人类的药物使用于猫。
然后,她走出药店。
她走得不急不缓,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她的身侧仿佛有两道屏障将人群分离,她在自己的世界里行走,她的世界不需人烟,没有活气。
我以为她会直接走向两个路口之外的公交车站。没想到快到公车站的时候,她突然又转了个弯,往一条小岔路走去。
我一下来了精神,更加小心翼翼地尾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