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阳郡主冷哼了一声,讪讪然坐了下来。阿琇有些好奇地向那白衣少女望去,只见这姑娘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穿一件藕白色的素缎衣裳,唯有领口处绣了几朵半绽的梅花,十分的素淡。她生得肤若凝脂、面若桃花,可眉目间却有一番清秀淡然的气质。她见阿琇在望自己,便微笑着点点头,目光中满是和善之意,她道:“我叫献容,是光禄大夫羊玄之的女儿。”
阿琇对她心生好感,说道:“我叫阿琇,是……”她忽然卡住,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是清河公主?可她并没有和公主们坐在一处,反而在这偏远的席上与这些宗室之女在一起。
献容性子温和,见她语似尴尬,便善解人意地说道:“看你年纪,该比我小两岁,我就叫你阿琇妹妹吧。”说着,献容指着对面,轻声道:“你瞧见那边的豫章王没有,那是平阳郡主未来的夫婿。”
阿琇望了望对面,只见她指的正是适才平阳看的那个少年。
献容笑道:“豫章王是先帝的第二十五子,一直都放在外藩,今日还是头一次入宫来。他和平阳郡主的婚事还是先帝的时候定下的。”
阿琇顿时了然,钦佩道:“献容姊姊,你对宫中之事这样熟悉。”
羊献容忽然敛了笑意,轻声叹气:“我父亲是上党太守羊玄之,这次是送我入宫来的,因而学习了许多宫中掌故。再过几天,我就要入宫做女官了。”
“你父母怎么忍心送你入宫来?”阿琇惊诧地望着她,如何也不能想象这个看起来如此秀美的女孩就要陷入这深不可测的后宫中。
羊献容无奈地摇摇头:“是皇后点名要我家的女子入宫的。”
阿琇默然不语,贾皇后为了抓紧权力,监视朝臣,把朝中重臣的子女都掌握在宫中,这也正是贾皇后的厉害之处。
宴席间觥筹交错,歌秾舞翩。阿琇与羊献容聊了几句,只听一声鼓响,却是帝后驾临,两人都转目向正席望去。
正席上端坐着的正是皇后贾氏,她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了,相貌本就丑陋至极,此时在华服浓妆的衬托下,更显出她嘴若血盆,眼似鱼目,可今日她的心情显然很好,目光不住向旁边的一个儒雅俊秀的男子瞥去,这人阿琇却是认识的,正是数年前在章华台上差点用金瓜砸死自己的太医程据。
阿琇有些心酸地望向坐在一旁身着龙袍的中年人,这是她的父皇,当今的圣上。可从记事起,父皇就是这个样子,只会张着口傻呵呵地乐着,对什么事都麻木没有反应。
她忽然想起早逝的母妃和金墉城里的祖母,心中哀伤,她侧过脸不去看父皇,目光却扫到正席之侧两个盛装打扮的女孩,她们和自己的年纪相仿,眉目间却有几分皇后的影子,她想了起来,这是她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东海和始平。
同是公主,东海和始平坐在上席,身着华服,神采飞扬。她却只能和宗室之女挤在一处。阿琇的目光转瞬间,却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坐在西首的诸位王爷中的十六叔司马颖朝自己笑了笑。阿琇见到司马颖,瞬时心下踏实几分,她遥举面前的酒樽笑着示意。
羊献容有些讶异:“你识得成都王?”
阿琇唇边浮起一丝浅笑:“曾有一面之缘。”
羊献容说道:“我这次随父亲入京,在路上遇到过这位王爷,很是佼佼不凡。”
阿琇微笑不语。
赵王在诸王中虽然资历最老,却对皇后唯命是从,今日自然不能落后。他第一个站起身来,陈词冗长地向皇后祝寿,又献上了奇珍异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