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人群与自闭

国家权威精神卫生防治机构称，十三亿中国人中有一亿多都是精神病人。这数字乍一看让人惊得要发疯，但仔细琢磨、仔细观察，我们就会发现，这却是一桩不争的事实。据笔者一位以每小时两百元的价格坐台、在某精神卫生中心作咨询的心理医生朋友称，只要看一眼北京、上海地铁里的乘客，她就能看到车厢里搭载着满坑满谷的精神病人。

精神病乘客表现出完全一致的精神病症状。这种坐地铁的鼠类强迫症病人的目光像趴在地沟或地洞里的成年老鼠一样，目光永远都收缩在三十厘米的世界之内，目光的边界就是一枚手机或iPad的屏幕。那个三十厘米远处的电子屏，就是这些鼠类强迫症患者的世界尽头。精神病人们穿梭迅疾，目光却纹丝不动。他们分秒必争，却日夜不分。他们总在人群之中，却个个独立无援。

据那位持合法执照坐台的精神病科医生朋友称，这些精神病症流行病一般以数以千万计的人口规模爆发，其中基本原因就是他们看到了太多人类，同时也被太多的人类看到。这样看多了，他们就不得不在潜意识中将自己想象成一样物件，可以不被人看到，也不去观看别人，否则一旦遇到一个人，他就会变得手足无措、尴尬无比，貌似自己不该存在一样。一个站在地铁车厢里不拨弄手机不塞着耳机在iPod里听音乐不在iPad上翻页的人，几乎就是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的人。他赤裸裸地面对着其他人，让其他人感觉到人的目光正在他们的皮肤上爬来爬去，这真是一种极大的威胁和冒犯呢。

人类在世上的烦恼和罹患的精神病，大半都出于和人类待在一起待得太久。抑郁症、躁狂症、强迫症、精神分裂、妄想症，几乎都来自一种原因、一个问题——“在别人的眼中，我究竟是怎样的？”

为了这个“别人的眼里”，每个人自己都成了一件可以被任意评价和删改的物件，人类自己与世界原本亲密无间的可爱关系也就烟消云散了。因此，将每个人从塞满了太多人的世界中拯救出来，但同时又避免那种对电子屏有恋物癖似的状态，可以让每个人都有和世界本身相互看到和触摸的机会，便是一个意义深远的科学问题了。为了拯救成千上万乃至上亿的人类，使他们免于在被人类过度充斥的世界濒于精神病变，殷罗毕发明了一种可以瞬间将自己从人类世界抽离，进入到纯粹的一个人的空间和纯粹的世界本身之中的机器。这种机器便是便携式单人潜水球，从城市和空间规划的层面而言，那就是私人水下城市。私人水下城市，在充分建成展开之前，其实是一种附带一小型电机的双层透明膜。平时可以折叠，如一件雨披，装在兜里。一旦要使用，便可以充气成泡。人坐在充气泡内层，然后进入河面或江面。在水中，气泡最初是漂浮着的，内层泡中的人可操纵一个小型的机关，打开外层泡膜上的一个口子，开始注水。水注入之后，便将外层膜与内层膜之间夹层的空气排走，比重上升，潜水球就自然下沉。下沉的深度，则由外层膜注水的程度而定。要升起时，则使用一个小型电机排水，并将空气吹入夹层，潜水球自然也就升起，升出水面。但如何上岸呢？此时，球内的驾驶者可以选择钻出球体，将潜水球放气收起，然后游泳上岸；或者坐在球里优哉游哉任其漂浮，直到晚间潮起，将球和人都冲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