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把时间拉回20世纪90年代中期。
那时的我还是斯坦福大学的一名医学学生,还没有习惯使用电子邮件。但那时逐步发展中的网络产业已经开始诱惑我,甚至对我发起了猛烈的攻势:克里斯是我以前的同学,由于对人体解剖课程毫无兴趣,于是辍学来到互联网产业淘金,不久后他就在行业中站稳了脚跟,想让我也加入进来。至于如何补偿我放弃学业带来的损失,他说我可以提出自己的条件,只要我的要求是以股票的形式提出,而不是现金。如果他当时承诺给我的是现金,我还真会好好考虑一下,因为虽然我的人体解剖课学得不错,但也说不上喜欢,而且我恨透了胚胎学和统计学,后者被我称为“虐待学”。可是股票的形式让我感到很不舒服,虽然他愿意分给我十万股的股权,占整个公司的10%,同克里斯自己拥有的股权一样多。
当我漫不经心地同他讨论着这些条件时,我发现面前这个人同我在医学院认识的那个人已经完全不同。当我还在绞尽脑汁试着去弄清人体639块骨骼肌的位置时,克里斯脑子里满是淘金的方程和无边无际的投资回报率;当我还在痛苦地背着古罗马解剖学家盖伦发明的医学名词(其中有的是拉丁语)时,克里斯说的是一个新时代的奇怪的语言,诸如“天使投资者”、“互联网人才孵化器”、“股票期权”和即使在今天也能让每个硅谷人心有余悸的词——“上市”。有一次他一边研究着各种饼状图和Excel表格,一边开玩笑说:“现在总算有了一件能用‘老办法’来搞定的事情了。”
这个全新的世界给人带来了无限的可能性,这让克里斯不再满足于牛顿传统力学的束缚,对他来说苹果是不会落地的;而“古板的我”仍然躲在传统给我带来的安全感里。当我诊断病人时,我的双手可以实实在在地触摸到他们,我可以通过听诊器听到他们的心跳,这样让我感到心里踏实。我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纵身一跃跳入一个刚刚将走向“一片处女地”的新兴网络公司中。这个职业的选择有可能把我带往天堂,也有可能把我引向地狱。也许有许多追求刺激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奋不顾身地接受这一挑战,但我自认没这样的胆量。最后,我保守的天性战胜了这一诱惑:我拒绝了他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