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来看一看破产现象。一旦钱被虚拟化以后，负债就不会再让我们感到害怕了。2003年，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互联网报告就显示，超过20%的美国网民在网上消费的额度都超出了自己的计划。贝勒大学商学院教授詹姆斯·罗伯茨的研究也证明最爱上网的年轻人同时也是最容易进行强迫性消费的。根据他的研究，千禧一代的人群中（根据定义是出生在1982~1990年之间的人）可以被列为强迫性消费者的人数比例达到了10%，婴儿潮一代中只占1%~3%，新生代（X一代）的比例为5%，对于更年轻的出生在1990年以后的消费者这一比例会更高。英国苏塞克斯大学的研究者们发现年龄在16~18岁之间的青少年中，强迫性消费者的比例达到了44%。难怪2008年美国总消费负债突破了2.52万亿美元，人均负债高达16 635美元（其中包括抵押贷款），而在过去的几年里美国个人储蓄率已经接近零。当钱被虚拟化后出现以上的这些数字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因为人们认为它们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有人甚至说人同金钱的关系越来越像同《第二人生》中的官方货币——林登币的关系。的确，在某种程度上它们都远离现实并从其对现实生活产生的影响中脱离了出来。

此外，在互联网泡沫走到顶峰并最终走向破灭后不久，人们在2008年和2009年又分别经历了房地产泡沫和信贷危机。我们应当好好想一想，在这两场新的危机中互联网又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应该注意到，2007年全球排名前10的广告公司中有4家都提供按揭款服务，其中排在第一的就是Low Rate Source公司。此外，数不胜数的网站都在鼓励消费者（包括那些信用历史几乎为零的消费者）去抢购那些他们根本买不起的资产，忽然之间许多没有任何房地产背景和相关资历的人都开始购买第二套住房了，这简直成了大家共同的爱好。这样的行为其实也是自以为是的表现，网上的生活让我们变得反感地心引力等所有能够牵制我们的力量，人们很自然地变得自负起来。毕竟，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一套虚拟的房子，要在《第二人生》中建一套豪宅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借一些林登币（如果你不还款，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你的游戏账号被暂停或注销）。在英语中，如果将房地产（real estate）直译过来其实是“真实的资产”。之所以称之为“真实”是有其道理的，但遗憾的是许多人面对第一套、第二套和度假房的态度就像是面对虚拟房产一样，把它们当做天空之城。从这个错误的梦境中苏醒（或醒悟）过来是一段痛苦的过程，这种痛苦程度同之前购买的亢奋程度是成正比的。

过于宏伟的梦想往往会变成网络货车公司式的破产，更不要提那些非金融的破产了。当文化的一只脚已牢牢地陷入网络空间时，我们从泡沫走向破灭、从盛宴沦落为饥荒的可能性也更大；我们的网络人格所拥有的梦想是那样地大到不切实际，因此失望和失败的危险也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