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向妻子提出换工作的愿望并坚持下去，那她有可能不会和他一起搬家，他们得承担做周末夫妻的风险。这样做值得吗？假如他在一项“干净”的职业中从零开始，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必须接受低工资水平。并不是说他的经济状况马上就陷入困顿，但基茨布尔滑雪圣地、马尔代夫的鲁滨逊岛度假俱乐部、骑马和保时捷却不能同时拥有了，他和他的家庭必须有所取舍。生活中将第一次出现并非蒸蒸日上的情景。需要去冒这个险吗？邻居和熟人又会在背后嚼什么舌根呢？他们周围也许已经有些爱幸灾乐祸的人，正巴不得看他跌入低谷呢。这一切他真能坦然面对吗？

也许事情会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坦诚赋予婚姻新的活力，沉寂已久的爱情火花又开始萌发，妻子依旧为他感到骄傲——至少在她心理上迈过了这个坎儿以后。可谁又知道呢？也许在他减少投入工作的时间后，和孩子们情感的纽带也更牢固了。这一切都是也许、可能、会有、将有、应有罢了。

关键在于谁都无法预知生活前进的方向，所以也推测不出这一步棋会招致的后果。暂且抛开结果不论，他都应该当机立断。可只要他还不清楚生活中各项事物价值几何，必然会举棋不定。

一个月以来，他都没有出现。突然一天晚上，他又坐在老地方，吧台最左边，同一张高脚凳。他显得精疲力竭。我第一次看到他没有西装革履的样子，蓝色衬衣、超酷的意大利卡沃利夹克。眼眶处深深的黑眼圈。

我给他调了一杯“双重视角”，倒酒时动作太急，洒了一点出来。我连忙擦干净杯子和工作台，把酒放在他面前的吧台上，正视他的眼睛问：“嗨，你好像理清了些头绪，看起来情绪好多了！”

“开玩笑吧？我都快烦透了！”

“喝吧，老兄，先喝上一杯。”

今天雅佳达酒吧里人头攒动。倘若他能多待一会儿，也许我们稍后还能侃上几句。我自然很好奇他最近的动态。就在我搅拌、摇酒、端酒、摆放、切水果、按压和倒酒时，我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嗯，气色还算不错。人看上去也亲和多了。我用笔记本电脑播放着最钟爱的音乐。过了一会儿，我试探着问他可不可以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