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队长现在对丹尼斯回顾了一下整个案子：尸体解剖骇人听闻的初步结果，还有那些疯狂的电话，全都是胡说八道的招认和控告。其中有一个白俄被自己吃醋的老婆指控的。丹尼斯却对那个拉车的洋车夫孙德兴更感兴趣，就是那个被抓到在狐狸塔下洗自己沾血的车座垫子的人。韩队长告诉他说在俄国圣诞节那晚他拉了一个很晚的客人。一个在黑市酒吧里打过架的外国人。就是他把血留在了坐垫上；垫子脏了没人会坐他的车的。

“车夫被询问的时候吓坏了，”韩队长说，“那是个19岁的傻小子，迫于无奈才到城里来拉车的。”这城里有六万个这样的拉车夫，不论酷暑严寒，他们辛辛苦苦一分一毫地做着生意，每天要拉几十万个客人。韩队长对这个行当很是了解，就给丹尼斯讲了一下。一个乡下的木瓜，对大城市的伙计一窍不通，每天都被车行收取大部分的脚力钱，一天下来口袋里剩不了几个子儿。只有那些最强壮的车夫能在北平的大街上挺过几个冬天。要说这样绝望的车夫很可能会在一个外国客人喝醉的情况下掏掏他的钱包是很可能的，但是要他发狂到敢于掏开一个白人女孩的尸体就难以想象了。而且，大家也都清楚，这起案子明显不是抢劫。否则那块手表肯定是第一个被拿走的。

还有，韩队长对丹尼斯说，他派人到那车夫说的使馆区地址核实过了。他们找到了一个宿醉的美国人。这位美国人是保卫美国使馆区的海军骑警队的。他确认说他在船板胡同喝了酒，并且打了一架。结果鼻子被打出血了，身上也有几个口子。他回来路上确实把人力车的坐垫弄脏了。韩队长亲自检查过那些血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从帕梅拉伤口上流下的血迹。

那条线索没什么用，韩队长对丹尼斯说，忘了它吧。

两位探长根据各自的背景分头调查。韩队长去问沃纳家的中国佣人，同时询问了一下沿街的店主、车夫、出租车司机和滑冰场的工人，以及邻居或任何可能为帕梅拉的案子提供线索的人。丹尼斯开始询问帕梅拉的外国朋友，从埃瑟尔·古雷威奇开始，试图复原帕梅拉的最后踪迹。谋杀才发生两天，他们的记忆应该还很清晰。

韩队长星期天去了沃纳的家里，从厨子何英开始问。何英说在帕梅拉被杀的那天，他为沃纳父女两的中饭做的是意大利面。下午三点的时候，她到附近的东单牌楼胡同去买猪肉和其他的菜，做帕梅拉想吃的肉丸子以及北京蜜饯。帕梅拉特别爱吃这种糖腌的果肉干和糯米汤圆这些小吃，经常要她买的。

这些话都跟星期五韩队长手下问过的一致。帕梅拉说过她大概四点出去，七点半左右回来。何英做好了肉丸子和米饭，可她却永远也吃不上了。老爷在帕梅拉到时间了却还没回来之后越来越焦躁。何英每天做完工后是要回家的。她的家也就在几条胡同之外。但那晚她也待到很晚。最后沃纳要她到滑冰场去问问帕梅拉的消息，不过那里已经关门了。正在扫冰的中国工人跟她说那天有两百多人滑过冰，他们不认识帕梅拉。何英赶紧跑回去告诉沃纳这个坏消息，然后才回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