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事与愿违,飞机上坐我身旁的孩子高烧不退,他体内的病毒跟定了我。两天的颠簸巴士直上四千米的理塘,我开始咳嗽、流鼻水、晕眩,之后我们一直往上推进,小小的感冒在高海拔下变得无比巨大。
登顶日那天的天空很蓝,数里无云,是几天来天气最好的一天,攀登靠天吃饭,难得老天赏脸,我却是一步一咳地跟爬了两个绳段,跨坐在山肩棱线上,看着艾瑞克确保戴维先锋第三个绳段。白色的花岗岩很漂亮,是我最喜欢爬的岩石类型,可是我已经放弃了先锋的可能,心里头还希冀着就算只是跟爬也要登顶,但内心深处却知道我恐怕连确保都有心无力。
我喘口气,四处张望,背后不远,一块钻石形状的大石,颤颤巍巍地平衡在一座山顶上,似乎只需要一指之力,就可以让这块大石骨碌碌地滚下山崖毁家劫舍,不禁打了个寒战。
也许,也许只是也许,妈妈是对的,稳定的工作、温馨的家庭,胜过到这边来挣扎悔恨?
我攀登的速度不理想,最后决定撤退,往上头看,大概还有十来个绳段,就算能够在日落前登顶,也不会有足够的日光下山。如果不能安全回家,就算成功登顶了,也没有人会讲述我们的故事。在回营地的路上,我泪眼汪汪,不但自怨自叹,更是自责拖累了伙伴。他们并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对他们来说,伙伴的健康才是第一要事,我不也曾经因为一个伙伴的健康,而决定一起折回帐篷而放弃登顶的机会吗?
登顶、撤退都是攀登路上的重要路标。些许遗憾的是,没有办法用这次攀登向妈妈证明自己,但是我牢牢记着妈妈从小对我的教诲:“失败了,再试一次,又失败了,试第三次。就算是千次、万次,你也要试到成功为止。”在这一点,我真的是妈妈的女儿,可惜我可能还要当好一阵土包子,没有钱去买件漂亮衣服,像妈妈希望的“像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