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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见良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开进自己的车位。下了车,他取出后备厢中的几包菜,朝电梯口走去。他通常都是一下买来好几样菜,大张旗鼓地做一下,然后放进冰箱慢慢地吃,这样要省事得多,到吃饭的钟点,只需拿出来放进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在最初独自一人生活的时候,他怕做菜,经常跑去餐馆吃,一个月下来,他吃惊地发现居然为此花去将近六千块钱。从此光顾餐馆便成了偶尔的事,他开始练习自己做饭菜吃。今天买来的这些菜差不多够吃一星期,且只花去一百多块钱,比起去餐馆吃可是便宜得没法想象。
揿过按钮之后电梯好一阵才下来,他跨了进去,电梯四壁像镜子一样能照见人,他发现脸上的胡子又冒了出来。得刮掉,他想,要不太难看。记得恋爱的时候芮祯就怂恿他留胡子,他很听话地蓄了一阵,只是走在大街上浑身不自在,盯着看的人太多,他那满嘴满颊的络腮胡太醒目。许多好奇的人都问他:你是画画的?他回答说:不,我是记者。问的人总是那么多。还有人问他:你是作家吧?艺术家?他只好再次回答:我只是个记者,不是作家也不是艺术家。在普通人眼里,蓄胡子似乎非作家艺术家莫属。可是他并不想做作家也不想做艺术家,他从来就不喜欢那些不切实际虚无缥缈的行当。况且这是在上海,不是北京,一个作家或艺术家总让人感觉离现实生活太过遥远。
在蓄胡子的那段日子里,他总是惭愧地觉得自己像是中世纪那些穿长袍的人出现在现代人面前一样,那种感觉真的很别扭,尤其是在星级酒店参加一些记者酒会或是新闻发布会,别人都是西服领带,脸上刮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油光发亮,而他则是一副中世纪人的邋遢相,那种异类的感觉令他窘得难受。所以,即使芮祯再三阻止,他也还是将胡子统统刮掉了,并发誓再也不上她的当。
其实你蓄胡子蛮漂亮也蛮性感的,芮祯事后看着他光光的脸蛋不无遗憾地说,你有这个先天条件,有别人没有的长项,为什么要放弃呢?
蛮性感!他记起别的女人跟他开玩笑时好像也这么说过。他摸了摸下巴,留胡子就性感了?
他竟然看着自己笑了。
性感。或许就因为这两个字的缘故,他竟一下想起昨天夜里的事。他闭上眼,仔细回味看到的情景,然而他的思绪被不情愿地打断了,电梯在一层停下,有人要上来。真讨厌!在电梯门缓缓开启的时候他又闭上了眼,遗憾的是他的回味最终还是被强行打断——
“许记者。”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一个惊颤,赶紧睁开眼,看见面前正立着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人,在笑笑地看着他。是钱莉。“你这是……这么早就下班了?”他有些语无伦次。
“对,今天回来得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