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米沙，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开车去特拉维夫（以色列港市），马上联系媒体……或者美国人。”

20年来，尼夫兹林一直是霍多尔科夫斯基的得力助手，霍多尔科夫斯基如兄弟般信任他。他们都明白他们的谈话正在被监听。

“列昂尼德，先不这么做。不要和因娜联系，给德雷尔打个电话，转告我刚才的话。等我的消息吧。一旦事情解决了，早上我就会给你打电话。”

霍多尔科夫斯基放下电话，他掀开窗帘，走进后舱。中间过道两旁一排排航空座椅排列有序，灯光明亮。这架飞机常供尤科斯的成员——秘书、高管以及公共关系人员——出行使用。但在那个星期五晚上，他让大部分成员回莫斯科，在家过周末去了，只留下亚历克斯和保镖。当霍多尔科夫斯基走进机舱时，他们沉默了。霍多尔科夫斯基像以往一样谦和地微笑着。

“听着，伙计们，你们可能在想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像被踩在鞋底的甲壳虫一样。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原因。显然我们是唯一被困在这里的，恐怕事有不妙，希望大家都能做好准备……”

保镖们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机载通讯设备又开始通话了，他们和彼得互通指令。这次，彼得的声音听起来如释重负。

“不用恐慌了，伙伴们，我们得到了起飞许可。系好安全带，让我们逃离地狱吧！”

保镖们笑了起来，飞机上的紧张气氛立刻烟消云散了。

飞机升空之后，霍多尔科夫斯基让其他人离开，他想自己单独待一会，但还是禁不住思绪翻滚。飞往西伯利亚的航程需要五个小时，但在这期间，霍多尔科夫斯基却一直难以入眠。他回忆着过去的一幕幕，想找出普京执意百般刁难、与他势不两立的症结所在。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在克里姆林宫召开会议的情景。当时，他当众指责总统纵容腐败、假公济私。回想这一幕，他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过激，但是当时确实感到义愤填膺。回想起合并西伯利亚石油公司，以及随后和美国人签订合约的种种细节，他恍然大悟：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可能是普京感到了他与美国人的双重威胁。

当霍多尔科夫斯基想到自己意欲成为总统的志向所带来的震动，想到他资助国家议会的反对党派让克里姆林宫怒不可遏的情形，他不禁笑了起来。事已至此，既然已向雄狮发出挑衅，就得承担后果。这场对局代价高昂，性命攸关，稍有闪失，惨败就成定局。

飞机引擎轰鸣，驭风东行，载着他们飞向财富和未来权力的中心。然而，霍多尔科夫斯基一直心绪难宁，好不容易打了个盹，却被对讲机吵醒了。

“各位，飞机还有15分钟就着陆了。先在新西伯利亚加油，然后前往伊尔库茨克。伙计们，天气越来越冷了。”

彼得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欢快如初，听上去好像他打算接着讲个荤段子，机舱里的每一个人都乐滋滋地听着。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开始降落。凌晨5点零7分降落在新西伯利亚机场。这一天是2003年10月25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