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与克里姆林宫对峙

2003年年初，普京对霍多尔科夫斯基的憎恨达到了顶点。在前克格勃密友、克里姆林宫强硬派幕僚长伊戈尔·谢琴的怂恿下，普京认为，霍多尔科夫斯基不但偷走了本该属于国家的石油资源，而且还厚颜无耻地违背了三年前“不问政治”的合约。

2000年，普京当选总统之后，在克里姆林宫召开了一次标志性的会议。会议明确表示，只要寡头们不挑战或批评总统，就可以继续从事商业活动。但正如我们所知，霍多尔科夫斯基资助了俄杜马中的反对党派，并暗示自己将弃商从政。2003年岁首，有消息传到总统办公室：霍多尔科夫斯基买通了议会，意在更改俄罗斯宪法。据包括伊戈尔·谢琴在内的许多告密者透露，寡头们此举的目的在于建立民主议会。总理将获得更大的权力，足以挑战总统的权威。

搬弄是非者还告诉普京，霍多尔科夫斯基已经笼络了226名议员，其中的80名议员已获得好处，并答应按照其指示进行投票。由于300名议员就可以构成更改宪法的大多数选票，普京认为霍多尔科夫斯基已经接近目标了。更为关键的是，告密者还汇报说，霍多尔科夫斯基打算组织自己的议会官员投票，选举自己当总理……霍多尔科夫斯基不仅窃取了普京的石油，而且还想窃取总统的王冠。

俄罗斯两位强权人物之间的仇恨逐渐升级，于2003年2月19日达到白热化程度，于是，他们两人在克里姆林宫爆发了正面冲突。

普京召集国家商界精英讨论克里姆林宫高官腐败之事。其实，此举意在向公众表态：总统会严肃对待普通民众和普通选民所关心的问题。国家电视台播放了会议录像，国家报刊也广为报道。然而，所有在电视上露面或在报纸上被谈及的当事人都清楚这只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就像波将金的赝品村庄里陈列的毫无内涵的摆设。但这种做法已成为俄罗斯政治生活的传统内容，大家都热情地参与、热烈地商讨亟待解决问题的必要性，总统也大表决心。但是，谁都没有为之付出具体的努力。

在2月19日的会议上，大家都发言表示，这着实是如今的艰难时局症结所在。普京也宣称，即将在全国发起一场反腐大战。这场大战不会凭借高压政治进行惩戒，而是依法行事。唯有如此，商界才会“遵循法律”，而不是“规避法律”。圆桌旁的商人们无不虚伪地说，是有必要清除俄罗斯的腐败行为，让国家成为诚信的灯塔。他们又对俄罗斯总统大唱赞歌，夸赞他带头整顿了经济。但是没有人举出具体的例子——哪怕一个小小的例子——道明腐败之处，更不用说自己曾卷入的腐败之事。没有人保证打算改变自己的商业运营模式。

其他人发言时，霍多尔科夫斯基始终保持沉默。为了这次会议，他准备了很长时间，还制作了记录有详细事实和数据的幻灯片，打印出相关资料，分发给包括普京在内的与会者。但是，他现在开始明白自己错估了形势。

当这些商业伙伴慷慨激昂、义愤填膺时，霍多尔科夫斯基发现，没有人谈及实质性的问题——腐败的问题。俄罗斯北方钢铁集团的主席、钢铁业的巨人阿莱克谢·摩达谢夫就是满口废话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