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自找麻烦

克里姆林宫的二月会议是两位强权人物关系的转折点。从就此而产生的结果看，霍多尔科夫斯基公然向普京发起挑衅，动机着实令人费解。霍多尔科夫斯基并非性急之人，了解他的人都非常清楚，他富有理性，且深谋远虑。但是，这次，他似乎有意拿最敏感的话题刺激俄罗斯总统，尤其是在最公开的场合。

为了了解霍多尔科夫斯基此举的动机，我与他的挚友、同僚米哈伊尔·布鲁德诺进行了交谈。霍多尔科夫斯基早年和布鲁德诺曾在商海并肩作战。布鲁德诺为人热情，善于思考。许久以来，他一直在反思这场与克里姆林宫的对峙所带来的后果。2003年的事件发生之后，他的个人事业与财产都蒙受了巨大损失，莫斯科发出的通缉令迫使他四处流亡。但是，他还是对在西伯利亚监狱中饱受煎熬的好友深表同情。

我和布鲁德诺在特拉维夫的旅馆房间里，一边喝茶，一边谈话。我问到，事态是如何发展，进而失控的。他认为，霍多尔科夫斯基的确对俄罗斯的腐败问题感到痛心疾首。而普京及其幕僚——布鲁德诺称之为“圣彼得堡贪婪的人们”——一想到霍多尔科夫斯基可能揭露他们的丑行，就感到胆战心惊：

在他们看来，霍多尔科夫斯基简直是自寻烦恼。无人征询他的意见，他却竭力表达自己的观点。他们既不赞成其观点，也不欣赏其为政治透明和民主而战的行为，更不支持其反腐行动。他和他的理想妨碍了他们，威胁到了他们的权力与权威。他们决定将他撕成碎片，但生性率直的霍多尔科夫斯基自认为正大光明，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他不害怕透明和公开，因为自己没有坑蒙拐骗、作奸犯科。所以，他认为，他们对他也奈何不得。

时至今日，我依然无法明白霍多尔科夫斯基为何如此义愤填膺、直言不讳。我问布鲁德诺霍多尔科夫斯基是不是怒气冲天，当面谴责了普京：

是的，他是谴责了，就因为安德烈·瓦维洛夫的北方石油公司这笔交易，他们购得开发瓦尔·干姆博斯瓦油田的许可权。我们没有参加竞拍。但是许多公司都竞标了，报价从10亿美元、10.5亿美元到9.8亿美元不等。北方石油公司出价只有700万美元，居然中标！……这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后来，俄罗斯石油公司又以65.9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北方石油公司……北方石油公司唯一值钱的财产就是拥有瓦尔·干姆博斯瓦油田的开发许可权！除此之外，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