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去劳作以满足我们内在的任何一种欲望,而是学会满足于我们生活的本来面目——也就是学会对我们拥有的无论是什么都感到幸福。我们可以把时日花在期望境况得到改变上,但是如果我们允许自己这样做,我们的日子就会在不满足的状态中度过。换个做法,如果我们学会需求于我们已经拥有的事物,而无论它们是什么,我们都不必用劳作来获得满足感了;因为我们的欲望已经得到了满足。
而我们已获得的事物之一,就是此时此刻。关于此时此刻,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选择:可以把眼下的时刻用于希望事情变得有所不同,也可以拥抱眼下这个时刻。如果习惯于前面一种做法,我们就会在不满足的状态中度过许多的时日;如果习惯于后面一种做法,我们就会享受我们的生活。我认为,这就是为什么斯多葛主义者建议我们针对现在采取宿命论态度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马可提醒我们说我们拥有的一切就是此时此刻,以及忠告我们生活在“这转瞬即逝的片刻”中的原因。(当然,这最后一个忠告,与佛教要求我们努力“活在当下”形成了呼应——这是斯多葛主义和佛教之间又一个有趣的相似之处。)
要注意,对过去和现在采取宿命的态度,这个忠告和前一章里不要关注我们不能控制的事物的忠告是一致的。我们对于过去是不能控制的;我们对于现在也是不能控制的,如果我们所说的现在是指此时此刻的话。所以,如果担忧过去和现在的事情,就是在浪费时间。
还要注意,对过去和现在采取宿命的态度,这个忠告和要体验消极想象的忠告,是有趣地联结在一起的。进行消极想象时,我们想到了自己的情况可能会更糟的种种可能性,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珍视自己已经拥有的无论什么东西。斯多葛主义者所主张的宿命论,在一定意义上讲是一种反转,或者也可以说是消极想象的镜像:我们不是考虑自身情况如何可能会更糟,而是拒绝考虑自身的情况如何可能会更好。在对过去和现在采取宿命态度的时候,我们拒绝把自己的现状同另外一种更佳的境遇进行比较,在那种更佳的境遇中,我们可能已经发现或者正在发现自己的身影。斯多葛主义者认为,这样做,无论现在的境遇如何,我们都能够使它变得更可忍受一些。我在本章中对宿命论的讨论和在第四章中对消极想象的讨论,可能会使读者担忧,认为践行斯多葛主义会导致自我满足。读者可能会认为,斯多葛主义者对他们所拥有的会感到异乎寻常地满足,无论拥有的是什么——那都可以肯定地说是一种福分。结果,斯多葛主义者不就变得相当没有抱负了吗?
作为对这种关注的回应,我要提醒读者,我们一直以来所论及的斯多葛主义者都是相当有野心的。我们已经看到,塞涅卡作为哲学家、剧作家、投资家和政治顾问,都有着活跃的生活。墨索尼亚斯·鲁弗斯和爱比克泰德都成功地经营过哲学学校。而当马可没有进行理论研究时,他在勤奋工作,治理着罗马帝国。不论怎么说,他们一个个都是成就杰出的人。这的确非常奇妙:虽然满足于几近一无所有的状态,他们却都又为某些事物而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