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扬长而去，留下丹尼尔一个人浑身是血地躺在草地上。

他一直蜷缩在地上，直到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他满嘴是血，浑身疼痛，两只胳膊又疼又痒。他眯起眼睛，看见胳膊上布满了白色小点儿。原来这是一片荨麻丛。他翻了个身，双膝着地。他没有哭，可眼睛里却不停流泪。他抬起布满荨麻疹的胳膊，揉揉眼睛。眼泪似乎些许减轻了刺痛感，可随即皮肤又痒了起来。

一个老人正牵着一条狗走过来。那是一条德国种罗特维尔犬，开始朝他使劲地咆哮，皱着鼻子，流着口水。狗叫和狗链子的哗啦声吓得丹尼尔一下子跳了起来，站直了身。

“你没事吧？小伙子。”那位老者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回过头问丹尼尔。

丹尼尔回过身，拔腿就跑。

他跑着穿过丹迪，一直奔向布兰普顿车站。虽然没钱买汽车票和火车票，但他知道去纽卡斯尔的路。捂着被那两个家伙踢伤的肚皮，跑起来的确很费劲，实在跑不动了，就大步走，然后再跑。

汽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掀起的强风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鼻子疼，肚子疼，嗓子眼儿里的血腥味儿久久不散，被荨麻蜇过的胳膊奇痒难忍。他浑身无力，瘫软得像是从烟囱里飘出的纸灰。鼻血在下巴上结了痂，他给抠掉了。鼻子已经没法出气，但又不敢碰，生怕再流血。他感觉有些冷，于是放下衬衫袖口，扣上袖扣。被荨麻蜇过的胳膊已经肿得老高，袖子一磨，疼痛难忍。

家，他想回家！他要和妈妈在一起，不管她在哪儿。社工说过，她已经出院了，那他就应该在家里等妈妈，等妈妈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每当他几乎走不动了，想放弃时，心里都会再次想起妈妈的样子。于是他忘了身上的伤痕，忘了脚下难走的路，忘了嗓子眼儿里的血。他想起妈妈化妆的样子，想起她身上的气味和她洗完澡之后的滑石粉味儿。这些温暖的记忆足以让他忘记寒冷。

他有些口渴，舌头舔了舔上颚。为努力忘掉干渴，他拼命去想妈妈手指为他拢头时的感觉。妈妈上次给自己拢头时，自己的头发有多长？他在努力回忆。他已经剪过好几次头发了。现在脑袋上长出的头发恐怕还没有被妈妈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