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他曾经感到非常愤怒，并且这种愤怒持续了很长时间。可现在，他对墓碑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完全无动于衷。他知道，他和脚下的这具尸骨有着共同的DNA，可自己已经不再需要妈妈的抚慰。

他又想起了明妮。她已经灰飞烟灭、随风而去。可在内心深处，他依然闻得见她的气息，感觉得到她的羊毛衫正摩擦着他的脸，看得见她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里荡漾着欢乐。然而，现实生活中，她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块告诉人们她已经逝去的大理石也没有留下。

丹尼尔记得自己曾在这块墓碑前哭得肝肠寸断。可现在，他两手插在口袋里，眼睛里没有一滴泪。他对明妮的记忆，远比对亲生母亲的多。他很小时就被迫离开了母亲。好多年里，他们的见面总是很难，见面时间也总是很短。

后来的日子里，他一直和明妮生活。她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从十几岁一直长到大小伙子。现在，她走了，他却反而出奇地平静。但也很孤独，比知道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还要孤独。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好多年前，她就已经失去了他；而他，直到现在才感觉到她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

这种损失无法衡量，他想道。但此刻，两个母亲都已经离他而去，他反而觉得失去明妮损失更大。

回伦敦的路上，丹尼尔在唐宁顿公园服务站停了一下，给车加了油，还买了杯咖啡，查了查电话。自从离开伦敦，他这还是第一次拿出手机。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工作上的事。喝着微温的咖啡，吸了口散发着浓浓汽油味的空气，丹尼尔拨通了维罗尼卡的电话。

“你还好吗？”维罗尼卡问道，“我们一直在联系你。葬礼怎么样？不是什么太近的亲戚吧？”

丹尼尔清了清嗓子：“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喔，我……关机了。有点事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