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
文/万象峰年
在别处稀松平常的水,
却是这个村子维持秩序最关键要紧的所在。
一口口水眼接连消失,
人心渐渐无可控制地走向崩坏。
大老张端着今天起床的第一瓢水,庄严地分成六份。亮晶晶的水柱窜进杯子里,引得众人喉头蠕动。那一双双干巴巴的嘴唇干抿着,一群眼睛像狼眼一样放光。
而这水不是白喝的,每个人都要贡献一泡起床尿。大老张在茅房外听着,听够10秒钟才点数,每10秒计半杯水,零头酌量。
自从大旱以后,先是庄稼的用水成了问题,然后是大型牲畜的饮水成了问题,到后来小家畜和人的饮水也成了问题。村里的三口水井遭到强暴似的只剩下三个干枯的洞眼。山洞里的水,地下的水,建筑工地的石灰池里的水都被汲干了。
幸运女神之吻亲到了大老张的歪脸上,他家的地里陷下去一块,竟然渗出一摊水来,取用后又会慢慢地渗出来。这个村里面没有之一的最穷的人仿佛一夜间变成了最富有的人。水是石油!水是液体黄金!水是八心八箭的钻石!大老张的嗓门叫得越来越响,腰板挺得越来越直。
当然,大老张不愿别人把他当做自私自利不顾老百姓死活的阶级敌人,他开始在村里实行肥料换饮水方案——每个人都可以用尿来换干净的水,每天早、中、傍晚、睡前各设一次兑换时间。要现撒,因为有人会拿工业污水充在尿里,大老张又不能拿嘴巴去尝。后来乡亲们纷纷抗议一泡尿憋半天太残酷了,才改成每天六次兑换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