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拥有政治权利,并且内心存在对控制欲的幻想,”奥布里·G·兰斯顿公司(Aubrey G. Lanston & Company)的证券经纪人兼经济学家大卫·琼斯(David Jones)这样抱怨道,“在华尔街,无论你个人多么伟大,在市场面前永远都是卑微的。如果你在市场上下错了注,就必须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无论你是谁,这是真理,永远都是真理。而在华盛顿,他们却认为自己可能拥有控制某些结果的权力。”
与美国政府的其他任何一个机构都不同,美联储是唯一介于华盛顿和华尔街之间的角色,因此它不得不同时倾听来自两个不同世界和两个不同力量核心的声音,即华尔街的私人资本需求和华盛顿的民主野心表达。美联储所做的每一个重要决定都会改变两个领域内的利益,改变资本回收以及以美国政治前途为条件的美国经济的繁荣和生命力。在这一点关系上,金融之都要比政府之都理解得更为透彻,因为美国政府内许多人并不能真正掌控美国体系下的华尔街运行机制,他们甚至也不能理解美联储。而在银行家和经纪人中间,美联储则被看做是另一个把握华尔街生命线的不确定因素,是足以令最大经济玩家遭遇市场尴尬的强势力量。
华尔街交易员的谦恭态度总是被完美隐藏。对外,他们说起话来自负傲慢,对自己手中的重大责任处理得轻率散漫。当金融市场发生逆转,这些人会在毫无明显逻辑的情况下错误地改变投资方向,他们彼此经常会开傲慢无礼的玩笑,说话速度很快,经常夹杂着行话隐语的缩略词,还有那些跳来跳去的陈词滥调。债券价格还没有出现上升或下降,他们就自己“跳水”或“高飞”;股票市场还没有急转直下,他们就“已经从床上跌了下来”。在资本损耗的季节,一个金融机构、一家公司或是一个投资人都可能会被“拖下水”。交易员的这种夸张行为还可以被反映在金融新闻界,大篇幅的金融报道已经将艰涩模糊的市场数据以及每日价格和利润走向变成了模仿体育新闻中那些充满生机活力的散文性表达;市场分析员的论调也被过度隐喻成让人轻松愉快、易于理解的字句。克雷恩公司(Crain & Company)的一位经济学家说道:“金融市场行情的下跌已经变得雾里看花。”德莱弗斯公司(Dreyfus Corporation)一位研究总监评论道:“这个市场正在遭受恐惧之光的蹂躏。”4
华尔街的油腔滑调是一张面具,这会隐藏华尔街每日的不安,即大卫·琼斯口中的“卑微”。交易员生动描述的各大公司和金融专家间的“竞争”远不如他们与市场本身之间的“竞争”来得激烈。最知名且最具影响力的银行和经纪公司其实都是赌徒,他们整日衡量和判断市场的未来走向,然后将巨大的赌注压在自己所做的预测上。日复一日,在市场规律的指引下有些人投错了注,但尽管如此,他们的焦虑感还是得到了很好的回报。
外行人会在这里看到庄严肃穆的摩天大厦并听到著名的金融术语,他们最容易联想到的是美国政治历史上传奇的“华尔街”和那些通过无情操控美国产品经济积聚肮脏财富的傲慢金融家的“华尔街”。20世纪末,这些强盗般的巨头大亨们所创造的传奇其实已经失去了往昔的力量,但政治家们仍会偶尔将“华尔街”当做是不负责任、极尽贪婪的符号。电影、流行音乐、电视等美国文化产业也持续配合,营造美国人民对银行家们的偏见以及对国家及古老的金融力量的不信任感。美国平民主义者 的怨恨也在美国的农业史中找到共鸣,尤其是19世纪的大多数美国公民都是可以自力更生的农民,他们独立且个人式的思维遭遇挑战,在抵抗当时不断扩张的复杂的集团资本主义过程中最终走向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