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现在不是六品兵部主事,是没品的龙场驿丞了。驿站里没法住人,好在咱带了三个仆人,可以帮着搭建安全的茅屋。王阳明一边收拾茅草,一边开心地笑着。三个仆人都很吃惊,怀疑主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王阳明感慨道,当初我中进士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观政工部,这才学会了搭建房屋。当初以为学这些是浪费生命,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可见,世事洞查皆学问。他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赋诗一首:《初至龙场无所止结草庵居之》。
很快,乔迁新居的快乐就被恶劣的居住现实所终结。贵州天无三日晴,茅屋既不能挡风,又不怎么能挡雨。每到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中雨,把屋子淹个乱七八糟。王阳明非常无奈,就差创作一篇《茅屋为春雨所破歌》了。
1845年7月4日,美国独立日当天,刚刚经历了失恋和丧兄痛苦的亨利?戴维?梭罗,孤身一人来到了离家乡康科德不远的瓦尔登湖畔的次生林里,尝试过简单的隐居生活。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六个月之后,为美国留下了一部最伟大的作品《瓦尔登湖》。
王阳明虽然有三个仆人陪伴,内心的孤独感和梭罗也差不了太多。从骨子里来说,他是一个耐不住寂寞、渴望与别人不断交流讨论的人,但三个仆人,显然不是自己合理的倾诉对象。
空旷的原野中,寂静的长夜里,他想念湛若水,想念徐爱,想念那些可以在心灵上和自己走得更近的人。
偏远的驿站,经常十天八天也没有一个来客,闲暇时间太多,王阳明就带着仆人,在周边转悠。文章非天成,妙手偶得之。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像柳宗元、欧阳修一样,一不小心就能留下《小石潭记》《醉翁亭记》这样的传世名作。
无意中,他发现了一处天然山洞,细看起来,居然和家乡余姚的阳明洞有点类似。相比那个破草屋,这里地方宽敞多了,也能够挡风遮雨。几束光线投射进去,洞内云雾缭绕,居然有人间仙境的感觉。王阳明突然一拍手:“好,就是这里了!”
他猛然想起了自己六年前,隐居修道的阳明洞,这两个地方好像!同样是低矮的洞门,同样是宽阔的洞身,同样有溶岩冲刷的千沟万壑,同样有让人留恋的曲径通幽。难道这是天意,冥冥之中,上天早就给你安排好了?
王阳明将这个洞穴起名叫“阳明小洞天”,和三个仆人把行李被褥都搬了进来,布置他们的新家。本着不等不靠、自己动手的精神。他们打制出了粗糙但有用的石桌、石椅,用来休息;简陋的石床,用来睡眠;简易的石灶,用来生火做饭。这样一来,三个来自大城市的文明人,过起了一种类似山顶洞人的穴居生活,倒也新鲜刺激,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