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心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母亲整日以泪洗面,而我当时能做的就是撑起这个家。那一年我17岁,从此告别了我的学生时代,就此告别了无忧无虑的生活。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或是混吃等死,或是赚钱养家。狠狠地痛哭过后我选择了后者,义无反顾地扎进了社会这个大染缸里。
那年月,找工作比找对象难得多。本身我所居住的城市里机遇就少,再加上我只有初中文凭,所以找起工作来自然举步维艰,毕竟没有生存的技能,只能干一些低微的职业。可就是这样,我一米八五的身高也让很多老板连连摆手摇头。吃了很多次闭门羹之后,我愈加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废物,即便放下身段,放下腰板,放下尊严,仍旧没能找到一个谋生的职位。
在失败与气馁轮番嘲笑我的时候,我找到了步入社会后的第一份工作——洗浴中心的服务生。招聘启事上红纸黑字写的是月工资300元,而面试后我被告知的月工资却是260元,理由就是我未满18周岁,只能享受这个不公平的待遇。为此我没有争执,事实上,我也没有争执的资本,人家的脸上早已写满了八个大字:爱干就干,不干滚蛋。在现实面前我只能选择妥协,因为这时的我太需要一份工作了。对于我而言,这既是社会对我的一种接纳和认可,同时又能减轻父母身上的一些压力。
不得不说,早期的服务行业很标准,从不搞黄赌毒之类的勾当,凭的是中规中矩,靠的是环境和服务意识来取悦顾客。我上岗的第一天就被分配到客房部,负责看管四间相邻的包房。我原本以为服务生这个职位毫无技术含量可言,只要会赔笑脸听话办事就可以了。可是当我看见每间包房内被叠得整整齐齐如同刀切豆腐一般的被褥时,我整个人震惊了。负责领班的经理直接告诉我,这就是服务生的基本功,清一色的军事化叠被,倘若连这个都学不会,那就趁早拍屁股走人吧。
这家洗浴中心采取的是轮休制,白班和夜班都是一岗一人,连续干满24小时才能休息。我从中午待到晚上只干了两件事情:一是学习叠被,二是在包房门口站立,甭管包房里有没有客人,都得站得笔挺。在这段时间里只有一伙客人光顾了我所负责的其中一个包房,这伙人既不脱衣服,也不泡水澡,单纯为了搓麻将而来,等麻将局散后还点了些酒菜,待酒足饭饱之后才离开。
前脚刚送走了客人,后脚就得立即收拾包房,一般搓过麻将的包房最为狼藉,到处都是烟头和脏痰,桌上也多是剩酒剩饭。不过我的运气还算不错,因为我拾到了半包“云烟”和二十多元零钱,这些零钱我依稀记得,似乎是点餐后找回来的余钱,由于客人走得匆忙就给忘记了。四下瞧了瞧没有人,我连忙把这半包香烟连同那二十多元的零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在那一刻,我满脸臊红,就如同干了亏心事一般,但我又确确实实地很需要它们,所以我百般地宽慰着自己,试图能让自己变得轻松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