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玮年纪小,早睡了。闻人延又赶女儿去睡觉:“明天还要起早上课呢。”
闻人玥把手帕洗干净,拿一只小夹子夹着晾到窗外去,便乖乖地躺下了。
若是平时她一挨枕头就睡过去了,可是今天翻来覆去的就是觉得心慌,索性爬起来涂指甲油。吹干指甲再躺下去,还是睡不着。枕头似乎在喊她:“小耳朵,小耳朵,我们喊她小耳朵。你怎么能吐在小师叔的帽子里面呢?小耳朵,小耳朵,我们喊她小耳朵。你怎么能偷拿小师叔的手帕呢?小耳朵,小耳朵,我们喊她小耳朵……”
她闭上眼睛,大脑放空,终于睡了过去,直到腹中一阵绞痛生生将她惊醒,一股热流自两腿间奔涌而出。她对人体构造缺少最基本认识,以为自己痛到失禁,大为羞惭,赶紧拧开床头灯,就看到床单上的一片血迹。
脑中一炸,闻人玥知道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了。
其实早有预兆。要好到会叫她一起去厕所的女同学,突然开始躲躲闪闪。她们在体育课上请假,会在买冰淇淋的时候一脸厌倦地说“不要”。这些有秘密的女同学形成了一个圈子,她们说话做事都与其他女孩子不同。她们再不和男同学打闹,她们矜持、圣洁,处处显着高人一等的气势。
以血为代价,预示人生的重要转折。闻人玥的心跳得十分厉害,有些羞怯又有些兴奋,只想从匡玉娇处得到安慰,小妈妈一定什么都知道。可是一动血就止不住。她终于开始害怕,怎么会流这么多?其他人也是这样汹涌吗?她会不会和其他人不一样?不知不觉眼泪倒急出来了,于是取下那条已经干了的手帕来擤鼻涕。
好容易下了床,闻人玥一步步朝房外挪去。
那边主卧里,匡玉娇和闻人延却正在行周公之礼。事毕,匡玉娇半睁媚眼,突然瞟见卧室门虚掩着,她拍了丈夫一下:“你怎么不关门?”
闻人延道:“你没关?”
匡玉娇无奈地爬起来穿上睡袍,趿上拖鞋,走到门边,正要关上,突然长了个心眼,探头出去一看——一片漆黑,悄无声息。再望向走廊尽头,儿子的房间是黑的,继女的房间倒是微微透出些光来。
她愣了一下,便走过去。拖鞋踏在地板上笃笃作响,那光突然就熄灭了。她心里有些疑惑,但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再折回来时,丈夫已经睡熟了。闻人玥第二次见到聂未,已经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