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思源使劲眨了两下,依然不能视物。站于一侧的聂未突然道:“应师兄,她不是你的女儿。”
“我知道。”可他依然患得患失,不敢下刀。他不敢替伍宗理的外孙女、自己希冀的女儿做手术。他想将那本《护理学》给她,培养她成为一名称职的护士,和他们一起照顾老师。她不该是一头栽倒,然后毫无生气地躺在手术台上。心中澎湃的情感此刻呼啸而来,卷走一切,令应思源脑中只剩空白。
时间不断流逝,手术人员都觉出了不妥。应思源一再深呼吸,可就是控制不住:“不行,叫二区的邓医生……”
聂未口罩上方两只乌沉沉的眼睛望向冷汗涔涔的应思源:“我来。”他坐于显微镜前,执起手术器械,用与平常差不多的时间止血,缝补血管,取净血块,再三检查后合上头骨。每个步骤都有条不紊,沉着冷静。但这已是他做过的最漫长的手术。
术后闻人玥转入特护病房观察,检查显示脑内所有出血点已经清除干净。大家都持乐观态度,除了应思源与聂未。
次日凌晨三点,聂未做完一台急症手术,过来特护病房查看。她还未醒,呼吸机已经撤去,体征正常,仿若沉睡。
护士汇报一切正常:“看她样子安详,总觉得下一秒就会醒来。聂医生,你的脸色很难看。是否太累了?”
当天晚上,应思源和聂未支开护士,推着一位老人来探望闻人玥。
伍宗理的帕金森病发展得非常迅猛,已经不良于行,只能坐着轮椅来看昏迷不醒的外孙女。
“不乐观。”虽然已经多年不摸刀,但他有丰富经验,亦如是说,“可能,就这样了。”
做过一次电极植入的他,病情仍然持续失控。手足抖得厉害,只是想摸摸外孙女的脸,却控制不住力道。脸颊被猛戳了一记,闻人玥一点反应也无。
“她已经长得这样大了。这么美,和她妈妈一样。”再也不能坐在外公膝上承欢,“阿玥啊,看见外公这个样子,会害怕吧?”短短几句话,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断断续续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