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所有维生仪器和引流装置都撤走了,只是还需要输液。虽然身体越来越轻松,闻人玥却觉得越来越不妥。
第一句话,嗓子又干又痒,叹息都没有声音。第一勺粥,喝到嘴里很香,等到了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全部吐了出来。第一次走路,就跟踩在豆腐上一样,双脚一绊,重重跌倒。第一次试着回忆课本上的知识,却发现能想起来的很少——全麻的后遗症?抑或她本来懂得就不多?
“正常现象。”小林医生安慰她。
视力模糊——正常现象;四肢无力——正常现象;头晕眼花——正常现象;口齿不清——正常现象;反胃恶心——正常现象;智力倒退——正常现象。
如果这些都是正常现象,那她一定不是正常人。打上石膏,不敢再乱动的闻人玥心想。
最不正常的是她的身体。每日特护来为她擦拭按摩时,她能感觉得到。可是要问哪里不正常了,她又说不出来。
护士们都对她很好,但很陌生,不是和她一起查房的那一批。
闻人玥还未见到任何一个故人,还未体会到这世界的变幻。她尚不善语,但那疑窦重重,已经在一对眼睛里表达得淋漓尽致。 “还没有告诉她?”早上七点,远在柏林的师父出现在林沛白的电脑屏幕上,皱起一对浓眉,“拖泥带水,效率低下。”还是走得太急。如果能等到她苏醒那一刻,他会直接告诉她:“闻人玥,你昏迷了五年,请奋起直追。有人读了四年本科,两年硕士,照样不知所谓。”如果她接受不良,他会继续鞭策,“你是老师的外孙女,一定能迎头赶上。”也许刺耳,也许残忍,但会管用。
林沛白汇报:“她弟弟已经考完期末试,在来的路上。”
殷唯教授表示,最好由亲人将事实道出,再由专业人士从旁干预:“她……其实也有不好预感。”
她已经醒了,不能继续躲在荆棘中。
“尽快告诉她。”聂未关了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