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萨特说“他人就是地狱”,纳粹是平民的地狱,资本家是工人的地狱,一个主体的人永远是他人做主体的威胁,人类无法逃避,注定了失败。
20世纪是萨特的存在主义大显身手的世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世界满目疮痍,道德理想幻灭,人们苦闷消极。萨特的存在主义一方面指出现实的荒诞,但另一方面又给芸芸众生指出一条出路:自我选择。萨特的存在主义将哲学介入生活,哲学和人民群众可以来个亲密接触,哲学的亲和度也被发挥到极致。存在主义为不合理的现实找到了合理的支撑点,于是风靡一时。今天,存在主义的浪潮已经渐行渐远,然而是浪潮它就会惊涛拍岸,它离开的力量有多大,它涌回的力量就有多强。当下的我们正生活在一个饶舌平庸和娱乐至死的时代,我们也许会将“郁闷”“悲催”“纠结”等词汇轻易挂在嘴边,但我们永远也感受不到存在主义那种激烈和极端的焦虑感,那种关于痛苦和绝望的真诚情感。存在主义以极端的方式告知世人:每个个体都必须承担他无法放弃的自由!正如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里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西西弗几十年如一日滚着石头上山,石头到山顶再滚下来,无论再虚无再荒诞再徒劳,西西弗还是哼着小曲不问明天。西西弗无疑是幸福的,他选择了自己的命运,他又高于自己的命运!
存在主义被萨特和加缪诠释得炉火纯青,其实早在19世纪末,尼采、克尔凯郭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三位大师就已经在著作中完整表现出存在主义的主题:绝望、虚无与荒诞。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群魔》中借基里洛夫的理性自杀观表达了自由的逻辑起点必然导致自杀的结论:“谁如果仅仅为了战胜恐惧而自杀,谁就证实了人的完全的、绝对的自由,谁就立刻成为上帝。”
从19世纪末到“二战”结束这近百年的时间,西方文明整体遭遇了黑暗时代。老子曾云:“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两次世界大战使人类陷入集体性苦难,文明内部也出现悖谬与慌乱,思想被迫对历史的悖谬作出回应。于是,存在主义应运而生,它残酷却又伟大,正如萨特所说:“我抵制的恰恰就是绝望,我知道我将在希望中死去,而我必须为这种希望创造一个基础。”不错,面对人生那虚无和荒诞的无限深渊,就让个体的自由选择接受考验!历史的残酷造就了思想的极端!
其实,萨特的“存在主义”并不完美。萨特说世界是荒谬的,可他又相信历史是“向着人意识到自己是人的方向缓慢发展”的;萨特说“存在先于本质”,人的自由选择成就了人的本质,可所谓的自由选择却无法排除外在现实条件的影响;萨特说“他人即地狱”,可他又说只有把他人的自由当成目标,个人才能实现自由。当萨特轻蔑地反对人的本质时,他人的自由却恰恰无法回避这一问题。萨特打碎了一个旧世界,可荒谬的存在又无力构建一个新世界。尽管如此,作为20世纪人类良心的萨特却开辟了一条通往人类自己的人的世界之路。
其实,世界上有一个民族和咱们中华民族的相似度很高,它就是法兰西民族。这个民族和我们一样讲究口腹之欲,散漫无组织喜欢窝里斗,且爱俗世生活爱得死去活来,世界上只有法式大餐可以和中华美食相媲美,当然法国人也和我们中国人一样很自恋喜欢自我崇拜。这种自恋表现在文人身上就是——自传体。法国盛产自传体,自传体回忆录基本可以信手拈来。比方说,卢梭的《忏悔录》,司汤达的《自我崇拜回忆录》,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等等。到了女侠波伏娃这里,她将自传体回忆录演绎得淋漓尽致,她一共写了七部!波伏娃的所有作品中,我个人感觉除了她获龚古尔文学奖的小说《名士风流》和被誉为“女权主义圣经”的《第二性》不错外,其他作品有如鸡肋:思想上于萨特她略输文采,文字上于咱们的法国情人杜拉斯她又稍逊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