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看看地图就知道了。”
弗格斯打开地图,只见爱尔兰境内到处都标着灰色的线条,只有一条狭长的地带没做任何标记——多尼哥郡。“爱尔兰的最北端却是在南方。”他忽然想到书上的这句话,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达力叔叔念经般喃喃地说着。
“总有一天会怎样?”
“总有一天,边界会扩展到海岸,唯一的守卫便是海边的沙丘。总有一天,住在这里的人全都会变成爱尔兰共和国的公民。总有一天会的,弗格斯。”
“要是这样,那些主张联合的人去哪儿?”
“把他们炸到天上去。”达力叔叔转了个弯,朝着越发明亮的地平线驶去。“运气不错。这儿还有停车的地方,弗格斯,咱们得赶紧干活,否则开挖掘机的那群家伙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赶上来了。”说着,他停了车,从车后拿出两把铁锹,一个袋子,然后沿着一条小径向前走了一百码,只见两侧长满了褐色的野草,叶子从湿润的黑土中冒了出来,水分充足的地方草叶嫩绿,仿佛面粉上的霉菌一般。清晨的第一只云雀从巢穴中冲天而起。弗格斯走近那台挖掘机。它仍然停在那里,周围堆满了昨天挖出来的泥土——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泥炭,生物尸体经过千万年的挤压后形成的产物。挖出来的木材有可能是原始时代的产物,树脂中的昆虫可能属于另一个世纪。不管在这里挖到什么,都可以当作燃料来用。
就像爸爸说的,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没有什么能比泥炭的味道更让人舒心。
两个人不停地挖着,把整块的泥炭装进袋子里。地平线上露出一缕粉红,天色更亮了。从山顶望去,天空很近,很明澈。达力叔叔一边挖,一边嘟囔着什么。他身材结实,似乎很享受这份工作。弗格斯为他撑着袋口。每隔一会儿,两个人便轮换一下。这些泥炭能卖九十个便士,按照先前的约定,弗格斯能得到其中的百分之三十。不过开挖掘机的工人们很快就会赶来,他们必须尽快溜走。
一阵哭声传来,弗格斯猛地一转身。原来是个乡下孩子,穿着白色外衣,正朝着五十码以外的妈妈哭叫。
“把水瓶拿来,弗格斯,”达力叔叔叫道,“渴死我了。昨晚喝了一肚子酒。”
“真的?”
“是啊,你爸爸,还有拜德·麦圭尔,到芬妮屋去喝的。你知道那会是什么样子。”
“你们唱歌来着,阿叔?”
“醉得太厉害,我们就唱了首《三只瞎老鼠》,可是刚唱到‘看看他们跑起来的样子’那句,你爸就上不去了。当时不过十点钟而已。”
“我才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