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该忽略拿破仑的特殊身份,民众的确有着一定的狂热情绪,但是除了拿破仑,恐怕没有人可以让他们重新陷入想象。
这是一个恰当的领袖在恰当的时候做出的恰当举动,谁也无法复制。
领袖可以利用他的声望,这在以后还会提到,但当领袖们打算用观念和信念——利用现代的各种社会学说来影响群体的头脑时,就需要借助其他手段了。
形形色色的声望大致可分为两类:一是先天声望;二是个人声望。先天的声望来自称号、财富和名誉,和个人关系并不大。
也就是说,无论谁是国王的儿子,也无论这个国王有多少儿子,只要是国王的儿子,便足以威慑民众。相反,个人声望基本上为一个人特有。然而名誉、荣耀、财富等,既可与个人声望共存,也可加强个人声望,不过,就算没有这些附加因素,个人声望也完全可以独立存在。
先天的或人为的声望更为常见。一个占据着某种位置的人,仅仅凭借他所拥有的财富或头衔,就已经享有了声望,不管他本人是否真正有价值。人为声望的威力,应该和人类对仪式的膜拜有关。我们在面对仪式时,会对一种秩序、法律或制度的特定形式与象征本能地心怀敬畏。一身戎装的士兵、身着法袍的法官,总会令人肃然起敬。法国思想家帕斯卡[44]就十分尖刻地说过,法袍和假发是法官必不可少的行头。没了这些东西,他们至少会丧失一半的权威。这种先天声望让人极富威信,即使是最桀骜不驯的激进主义者,在面对着一位亲王或公爵的时候,也会自惭形秽。
这些有先天声望或权力的人,如果他们想要剥削老实人,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无论我们在哪个国家,都能看到军装、勋章与头衔对民众的影响。包括个人独立意识发达的国家,如英国。一本游记这样记载道:
在英国,哪怕是再自命清高的人,也会因自己和某个皇家贵族沾亲带故而更觉高人一等。看到那些位高权重的家伙,他们便兴奋不已。如果让他们的贵族身份可以通过财产得到,他们会选择倾家荡产,他们认为,只要有了这些身份,便能拥有人民的爱戴。只要能与达官贵人交往,这些人便会处处心甘情愿地追随自己……他们流淌着对贵族的羡慕与敬重的血液,如同西班牙人热爱舞蹈,德国人热爱音乐,法国人热爱革命一样。他们对千里马和莎士比亚[45]的热情不高,虽然这些东西也能带给他们满足,但却无关紧要。但凡贵族的相关书籍,销量都十分喜人,任何书店都有它们的一席之地,其数量之多,堪比《圣经》。
上面所述的先天声望是通过人来体现的,在这些声望之外,它们还体现在各种意见、文学和艺术作品等事物中,这往往是日积月累的成果。历史,尤其是文学和艺术的历史,不过是不断重复一些判断而已。没有人想证实这些判断的正误,因为人们都只会重复自己从学校里学到的东西,直到出现无人敢评论的新称号或者奇特事物的时候,他们才会略有疑义。
相对现代读者而言,读《荷马史诗》[46]实在是枯燥乏味,但又有谁敢说自己不喜欢这部史诗呢?它的声望摆在那里,即使自己不喜欢,它的伟大你也必须得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