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们还挺有兴趣每天花几小时看大字报,拿个小本子抄点儿新名词,因为看大字报比读课文有意思,而且还可以在大字报上加点评注如“支持”或者“反对”,署名当然都是革命群众,不高兴还可以写点儿骂人的脏话在上面,这是写作文时绝对不能出现的。坦白地说,我会的不少脏话就是那时学会的,不是吹牛,我可以不间断地一气骂上两个小时的脏话而不带重复的,同时我的脸皮也开始厚起来,因为学会了脏话不见得就能骂出来,只有厚脸皮才能把满肚子的坏水倒出来。
一天下午,我和傻二一起回家,看见十几个身穿褪了色黄军装的人在我们学校门口,他们见到从学校出来的人就拦住盘问,不少人在那里争辩着什么。金晓燕的哥哥金晓兵也在那里。我和傻二从被拦住的人群旁边走过,一个人把我们拦住。
“哎,你站住!说你哪!”那人说。他穿着一身黄衣服,戴着黄帽子,只是都是旧的。他的右臂缠一红布条,上书“红卫兵”三个字,一条宽宽的牛皮武装带在他的手里晃荡着。
我有一种想跑的冲动,不过还是站住了,傻二站在我的身后。
“你什么出身?”那人问。
“我?”
“就是你!”那人的眼睛瞪了起来。
我还真没留心过自己是什么出身。我知道我爸爸妈妈是干什么的,我爸爸是个小干部,妈妈是个中学教师,可我算是什么出身呢?
我愣在那里。
“嘿,小博,是你呀!”不知什么时候,金晓兵转到那人的身旁,拉拉那人说:“他是革干,他爸是体委的。没问题,他跟我妹妹是一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