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寺人一左一右,牵着绳子,并未使力。那少年托着腮,侧头看着晏薇。晏薇觉得好像是在大街上被人剥光了衣服一样不自在,几次想着跳起来逃跑,却鼓不起勇气。在这重重宫禁之中,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那少年笑得更是欢畅,道:“感觉怎样,医者薇?手指断了也能自医吗?手指断了也能医治人吗?”他摇头晃脑,似乎对自己这几句话颇为得意。
晏薇突然心头一片空明,淡淡看着那少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动刑,便动刑吧……”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中似乎有一丝乞求意味。也许真是乞求吧,乞求快点动刑,就像在山中遇到了蛇,最可怕的是蛇就在眼前,但却并未下嘴,而又跑不掉的时刻。若是已经被咬了,蛇便没那么可怕,反正也是被咬了,多咬一口又怎样呢?
晏薇闭上双眼,泪水涔涔而下,为什么哭呢?是害怕吗?晏薇自己也想不明白,只是止不住想要流泪。
“哈哈哈哈!这就吓哭了吗?真是胆小。一点儿都没趣儿!”耳边传来那少年的声音。
晏薇也不睁眼,只轻轻地道:“我哭我自己的命,与你无干。”
“动刑!”
晏薇只觉得手指一阵剧痛,一时天昏地暗,失去了知觉。一滴又一滴,有水淋在脸上,是下雨了吗?
晏薇缓缓醒来,只觉得手指剧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痛到想要呕吐。终于知道这种感觉了,之前听黎启臣说过,被行刑时,痛到极处是会呕吐的,无论受刑的是哪里,脏腑都是跟它们相连的。皮肉筋骨像是臣民,心肝脏腑如同君主,臣民受小难,君主可能无感,但臣民受大难,则君主会同哀同痛。
“怎么样?滋味如何?”晏薇抬眼去看,身边站着的,正是那少年,锦衣,丝履,手里拿着一只爵,将爵里的汁液,一滴滴滴在自己脸上,鼻端漾着酒香。
“是缇酒1吧?滋味很好。”晏薇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何冒出这么一句来,也许只是不想示弱吧。勉强说了这几个字,晏薇更觉得剧痛难忍,双手已经血肉模糊,那件鹿皮短襦的前襟上溅满了血点,倒像是田猎时候猎鹿的场面呢!晏薇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田猎,但却见过大王田猎归来的仪仗,那些被猎来的鹿,叠搭在马背上,皮毛上溅着星散的血点……晏薇又痛得闭上眼睛,再无力气张开。
“那好啊!给你尝尝滋味更好的。来人,拔她的指甲!”那少年的声音又传进耳朵,晏薇全身一抖,闭上双眼,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啊,这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