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公元前4000~前1700年间,人类社会受到两种同心震荡的扩散的影响。这犹如在约3000年的时间间隔中,石头被扔进了一口池塘,激起了阵阵涟漪。地理和社会上的复杂性意味着两股连续浪潮的传播并不遵循严格的几何类型,而是要么在这里向前飞奔,在那里又造就了一座保守主义的孤岛,或者在其他某个地方突然受阻于无法逾越的气候障碍。尽管复杂,但比喻还是有用的。在欧洲、亚洲和非洲的各种不同地形中,中东类型的刀耕火种农业不断地传播到温度、降雨和天然森林覆盖率等条件适宜的新地区。因此,有些距离遥远、我们完全可以称之为文明的更复杂的社会,也在特别适合人类居住的新的地区成功地建立起来了。
畜牧业
随着刀耕火种农业的传播、依赖这种生活方式的人口增加,这种最早的农业类型发生了两个重要变化,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第一,农业最早兴起于欧亚大陆山丘和山区以北的大草原地区,那里树木很少,具备适合刀耕火种农业的自然条件的土地也相应很少。另一方面,那个地区特有的广阔草原特别适合养殖被驯化的畜群。因此,当接触到最早的农民发展出来的一系列技术时,草原地区的狩猎者也正在有效地适应自己的地理环境,他们接受了动物驯养,而拒绝了农业生产所必需的繁重的垦殖和收割工作。因此,一种独特的游牧生活方式出现了,它熟悉农业,但又轻视农业。相似的环境也存在于山区南面,尽管那里的气候更炎热和干旱,草原在阿拉伯半岛北部以弧形退化成沙漠。也是在这里,畜牧业发展成为新石器时代农业技术的变种。南部地区被驯服的动物种类不同于北部喜欢的体形庞大的牲畜。绵羊、山羊、毛驴比牛和马能更好抵御半沙漠气候固有的夏季饲料短缺,而较大的体形有助于牛和马度过北部草原寒冷的冬天。
作为农耕世界南北两翼的一种生活方式,畜牧业出现的时间难以确知。公元前3000年前,也许没有多少人口以畜牧业为生。此后很长时间,草原地区对游牧生活的适应也不彻底。例如,直到公元前900年,骑马这种似乎很简单的技术才变得普遍,也许因为马鞍上的生活需要饲养马匹,而且马匹需要被训练到被人骑上去而不至于惊慌,也需要训练能够始终驾驭马匹的人,即便最初的结果都是野性的反抗,以及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像狩猎者一样,游牧者也是以食草动物为生。他们像狩猎者一样,也追求漫游的生活,为了给牲口寻找草料,他们远距离迁徙。游牧者常常选择多少有些规律的迁徙模式,随着季节的变化而从低地向高地牧场迁徙。牧民首先必须保护牧群不被敌对的肉食者所掠夺,无论这些肉食者是动物还是人类。这种生活需要一个首领,他决定游牧的路线,当遇到敌对者企图入侵部落的传统牧场或劫掠牲畜的紧急情况时,他指挥整个部落进行抵抗。
成功的大型猎物狩猎者特有的战争组织和暴力习性仍然接近这种生活的表面现象,而最早的农耕社区是相当和平和平均主义的。这种差别使游牧人群与农耕人群发生军事冲突时占有明显的优势。的确,游牧人群乐在其中,他们一直渴望通过征服和剥削,像驯服牲畜一样驯服农耕人群。
此后旧大陆的人类历史取决于农耕带来的人数上的优势与游牧所需要的更优越的政治—军事组织之间的相互角力。这种平衡有时有利于一方,有时有利于另一方,取决于社会组织、凝聚力的起伏,以及技术的发展。大征服者和帝国创建者的偶然出现、或者灾难性瘟疫的暴发,对打破这种平衡也不时发挥着作用。无论何时何地,农民与游牧民之间关系的重大变化都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的痛苦和混乱,但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之间的流血冲突也刺激人类冒险尝试从未有过的生活。因此,公元前3000年后整个旧大陆社会演变的步伐大大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