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狐裘的男子穿过昏暗的大堂,走向庭院后的阁楼——那里点着一盏灯,暖而亮,映照得整个院落都有了依稀的光彩。
灯下坐着的女子定定地凝视着那盏灯,不知道想着什么,眼神居然是空洞无神的。在她旁边有一个紫金火炉,炉火上放着药吊子,里面熬着不知道什么材料的中药材,散发出浓郁而奇特的气息。
她神色有些恍惚,看着灯火,似乎魂魄都出了壳。
北越雪主无声地走过去,伸出手轻轻一拍,解开了她被封住的哑穴。他在她身侧坐下,眼里露出了一丝冷冷的讽刺,“怎么样?刚才官差上门的时候,你很想呼救吧?可惜,现在的你哪怕动一动、喊一声也做不到。”
他的语气满是讥讽,然而殷夜来却没有看他,半边烧焦的脸依旧木然。
“你看,已经是第十七天了,杀的人多了,官府也会听到一点儿风声。”北越雪主走到药吊子面前,用银勺搅了搅,语气森冷,“真没想到,剑圣传人竟然有这样冷酷的心肠——看着一个又一个无辜者在自己面前死去,竟毫不动容!”
殷夜来的眼神终于微微变了一下,缓缓从烛火上移开,看着眼前的男人。灯光映照着她被烈火焚毁的脸,如同鬼魅一样可怖。
“幸亏我买的这房子够大,院子里就算再埋下几百具尸体也不会拥挤。”北越雪主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目光,继续说着这件事,气定神闲,“对了,你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儿?为什么最近老见你走神呢?你在想什么?是白帅,还是慕容隽?”
杀人如麻的人,语气却异常体贴,不禁令人毛骨悚然。殷夜来没有回答,眼神游离,似乎还是在半梦半醒之中。
“不舒服吗?”北越雪主皱眉,把火炉朝着她挪近了一些。她没有回答,只是努力摇了摇头,似乎想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是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药的原因,她最近只觉得自己的神志渐渐不清晰起来。起初只是嗜睡,全身乏力,怎么也睡不够。本以为是重伤之后的后遗症,然而,在梦里她居然还出现了幻听,总是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远远近近。
刚开始她以为那是墨宸在梦境里叫她,然而仔细听去,却不是他——那个声音是陌生的,似从时空的另一边传来,低沉回旋,却又熟悉无比,如同前世听见过。
而且,那个声音,居然在叫着她“师父”!
“唉,师父,为什么您总是不肯收我这个弟子呢?我已经求了你这么久,难道,怎么也不行?”同样一个称呼蓦然从身边的人嘴里冒出,将她猛地一震,恍惚的神志被拉了回来。她转过头,凝聚的视线里清晰地出现了一张苍白冷酷的脸。
北越雪主一边搅拌着药汁,一边冷冷地道:“每天杀一个人,我说到做到!可是,你身为一个女人,又是剑圣门下,秉承为弱者拔剑的宗旨,怎能如此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呢?”
她仿佛被烫到一样抬起头。那个苍白冷酷的男人叹着气,转过身去拉开暗门,拖出了一个瑟瑟发抖的人来,“来,给你看今天的新羔羊。”
那是一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面容俊秀,穿着甚为考究,显然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却被莫名其妙地掳掠到了此处。那个人被拖出来后,昏头昏脑地倒在了地上,一眼看到殷夜来那张枯槁烧焦的脸,刚要惊呼,咽喉却被一把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