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啊唱歌——唱歌啊唱歌——唱歌啊唱歌——”

双手高举过头，闭上眼睛，一直跳到喘不过气，就能忘记自己现在是孤单一人，也能忘记哥哥生病卧床的事，以及母亲发现自己不见了是否会担心的事。

总一郎的烧不久就退了，每次烧一退，他就觉得病好了。

然而茉莉却在完全不同的时候，觉得哥哥看起来好像在发烧。例如，一如往常和阿九三人去外面玩的时候；或是夜里在总一郎的房间，两人一起看着窗外的星星的时候。总一郎的长相原本就略显成熟，强而有力的眼神仿佛能看透对方的心思，平常清澈的眼睛，发烧时会显得厚重而湿润，眼神也比平常更强而有力。

“哥哥，你是在发烧吗？”茉莉战战兢兢地问。

总一郎莞尔一笑，凝视茉莉，带着仿佛要抖出重大隐情的口吻说：“人都是处在发烧状态中。只是偶尔温度高了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明白了吧？”

总一郎说的话，总是有着压倒性的真实。并不是具有说服力之类的，而是真实本身。于是茉莉神妙地、沉重而严肃地点点头。总一郎面带微笑，郑重其事又补上一句：“其实比发烧更可怕的是，烧退了。”

在家里，茉莉和总一郎各有自己的房间，但茉莉总是在总一郎的房里玩。和茉莉凌乱的房间不同，总一郎的房间总是整理得井然有序。

总一郎很喜欢阅读，不在外面乱跑的时候，大多待在房里看书。《蒸汽火车八重门》《哭泣的红鬼》《红蜡烛和人鱼》之类的绘本早就被翻烂了。喜代买给他的名作，例如伟人传记、动物图鉴、植物图鉴，他也一本一本读到破，十岁就去父母的书架选书看。在茉莉有限的记忆里，他最喜欢的书是《希腊神话》和《法国笑话大全》。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只要茉莉这么说，总一郎就拒绝不了。

“可以牵着你的手睡吗？”

“可以贴着你的脸睡吗？”

每当茉莉如此坚持，总一郎就会回答：“好啊。”

有时也会说：“只有左边借你哦，右边不可以乱碰。”

茉莉紧偎在总一郎的左边，将脸埋进他的脸颊和肩膀之间睡觉。眼睛一睁开就可以看见总一郎的白色脸颊，近到无法对焦。

仰睡的总一郎经常把一只脚伸进侧睡偎着他的茉莉的膝盖之间，然后说：“茉莉好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