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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黄昏》第二章 海水与沙滩(12)

风雨黄昏:李宗仁和胡友松的生死之恋 作者:苏理立


“若梅,不要再伤心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结婚了,她再不敢欺负你了!”李宗仁觉得妻子哭的时候,越发显得年轻漂亮。他俯下身去,轻轻地给她一个吻,像父亲亲昵撒娇的女孩子似的,给她心灵的安慰。

胡友松趁势搂着李宗仁的脖子,用那双含着梦泪的晶亮的大眼,深情地凝视着眼前这位慈父般的丈夫,禁不住向他倾吐了她以往无人可倾吐只好默默忍受着的辛酸——

北平解放的时候,胡友松10岁。杀害她父母亲人的日本鬼子早投降了,腐败无能的国民党反动派也逃到台湾去了。北平改成了北京,成了新中国的首都。胡友松自1947年随养母迁居到北京后,已经辍学两年多,见邻里的小朋友背着书包上了学,她怎么能不心痒痒的呢!可养母不打算让她再念书,供她念书,不仅让她白吃饭,还得帮她交学费钱啊!本就无亲无故的,四岁接养过来,五六年的心血汗水和耗费,总算把胡友松拉扯成个有些用场的小丽人。如今解放了,钱不及以往那么好弄,哪还能让她再念书呢!再说,书念多了,翅膀硬了,远走高飞,我这南京孤儿院的闹剧不是白演了,这五六年来的心血汗水和银钱,不是白搭了吗?养母要她去做小生意,打小工,可胡友松想念书。她把邻居小朋友的课本借来,用纸片抄哇写呀,凭着她在南京上了两年多小学的底子,硬是把小学的功课啃了下来。邻里和居委会的人见胡友松想上学,也多次劝说她养母送她上学。养母不得已让她去报考了中学。她估摸胡友松小学课程都没学完,怎么也考不上中学,到那时,是你自己考不上,便可以顺水推舟了。谁知这胡友松凭着两年多的小学底子,一举考上了北京女子一中。那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在北京,女孩子都想往女一中考。

在女一中里,她开始向同学、老师暴露她那孤儿的身份,诉说她的仇和苦。学校很同情她,给她助学金,让她在学校里吃饭。可是,养母还是不甘心。话说不回来吃饭,节假日还得回来吃,而且胡友松只有这个家,只有这个亲人,所以,还得天天回来睡觉。养母每每给她脸色看,常常恶语相骂,声言要她滚蛋。可胡友松哪日在同学家过夜或是回得晚些,她又惶惶然若有所失:“是我把你这小人儿带养大的,本钱还没扳回来呢,就想逃吗?”养母带着这种矛盾的心理对付胡友松,胡友松好像被推进了风箱的老鼠,左右为难,两头受气。从小缺乏母爱,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胡友松本就养成了一种虚惶无着的心态,养母每每在胡友松面前把社会说得复杂而可怕,胡友松也害怕失去养母这把不成体统,但毕竟还能勉强遮风避雨的伞。就这样,胡友松在痛苦的忍耐中,度过了三年初中的学习时光。

1957年,胡友松顺利地考上了高中。那年月,一般平头百姓,要供养一个高中生,已非易事,便何况上了高中若不上大学,岂不成了瞎子点灯——白费蜡。胡友松想深造,她以为三年初中熬过来了,再熬三年又何妨?可是,正当她跨进高中的门坎时,本就矛矛盾盾,别别扭扭的家,屋漏又遭连夜雨——养母的私人接生工作不仅被取缔,而且被划为右派分子。政治和经济的双重打击,使得养母气急败坏地虐待胡友松。她无端生气,总阴沉着脸,随意夺胡友松的饭碗,肆意殴打,欺凌,以至胡友松有时不得不饿着肚子上课,含着眼泪考试。她成了学校里最少笑声的小姑娘,成了一个被夺走了天真和欢乐的“小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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