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
“你这个人真怪,要坐车就坐;要不坐,趁早到别处歇着去!”车夫不耐烦了,冲着冯先生发了火。
“行,行,我坐车。”挨了几句训,却使冯先生看出了门道:要是不坐他的车,今天这番话是决然谈不成了。
听到冯先生要坐车,车夫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黄瘦的脸上闪出了一丝笑意。他笑嘻嘻地把冯先生扶上车座,道了声谢,稳稳地放开了步子。
“这个车夫,真是跟小孩子似的,脸儿说变就变,有意思!” 冯先生心里觉得好笑,乐呵呵地靠在车背上,又开始了对车夫的盘问。
“老哥,冯玉祥来了之后,你们的日子是不是好过点儿?”
“好个屁吧!他来到张家口,我们拉车的可是倒了大霉了!”
冯玉祥是个要脸面的人,洋车夫迎面说出来的几句话,弄得他脸上红一阵、自一阵,尴尬极了。要不是因为隐着身份,他真想揪住洋车夫,问个明白。
“那,那是为什么呢?”冯先生强压着火气,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老先生,您不知道,我们这号的,就靠拉车挣钱,养活一家老小。坐车的人多,生意好,挣来的钱多,家里就能混个半饱。要是没人坐车,挣不来钱,大人小孩就得喝西北风。可冯玉祥一 来,下命令不让当兵的坐车。您想想,这还有我们的活路不?”
车夫一席话,说得西北边防督办心惊肉跳,如坐针毡。刚才他那一肚子气,全没了,只觉得一股凉汗顺着脊梁沟儿淌了下来。自己满心满意想为老百姓办点好事,没想到却害了他们,让人家点着名字骂,自己的脸可往哪儿搁呀?他惭愧地低下头,再也不敢问车夫什么了。
车到督办公署,冯先生掏出两块大洋,打发走被惊得目瞪口呆的车夫,赶忙跑回了办公室。
禁坐人力车的命令立即被取消了。但冯先生的心里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怎样才能铲尽人间不平?怎样才能为老百姓做点好事?他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深深地陷入了忧虑与烦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