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我倒忘了。”赵庆华这才恍然大悟地一拍额头,然后他踏着脚下的英国地毯,快步地来到一幅松鹤中堂前站定。他抬头一看,眼前原是大清官场难得的翁同龢亲笔所绘的《松鹤百年图》。他站在中堂条幅下面,托腮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对丫头玉儿说道:“这可是我的第四个宝贝闺女呀!既然她是出生在香港,那么,乳名就叫她香笙好了!”
“香笙?”
“对对,就叫她香笙!”
“可是大名呢?夫人让我向老爷讨的是四小姐的名号啊!”
赵庆华又拍拍前额,忽然眼睛一亮。他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只见入夜时下着霏霏细雨的天穹之上,忽然雨霁天晴,维多利亚海湾上倒映着一抹绚丽的朝霞。那初现的霞光给赵庆华的心里带来了一派光明和希望,他动情地说:“名号嘛,依我看,就叫她绮霞好了。因为她是生在香港的一个清晨,而这个清晨又是雨后初晴,玉儿,你看,东北天边不是出现了霞光吗?”
“好好,老爷的名号取得好,绮霞!绮丽的霞光呀!”玉儿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此时是在赵家的老爷面前。由于一向威严的赵庆华因喜添娇女而高兴得难以自持,所以当丫头玉儿欢天喜地跑出客厅时,他仍然喜滋滋地揉着双手来回踱步。
香笙已经长到3岁了。
随着香笙的渐谙世事,她忽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家宅竟然是那么豪华,那么宽敞,那么富丽堂皇。这是因为幼小的香笙,有一天随她的生身姆妈刘氏下了太平山,到九龙半岛的一户普通平民家庭做了一次客。
那是她姆妈早年在浙江兰溪时的同村姐妹,后来嫁给了一个从兰溪出来到香港打工的工友。当少不更事的小香笙随着姆妈坐着家里的一辆小轿车驶出香港岛,过了一条又宽又大的河,来到那九龙岛上一片陌生的棚户区时,她忽然惊愕地睁大了双眼。特别是当香笙看到那友人家里破旧低矮的小茅草屋时,心里憋闷,忽然她想哭泣。看惯了富丽堂皇山顶别墅的小香笙,忽然来到另一个陌生的贫民世界,她幼小的心灵一时无法承受这特别悬殊的反差。直到她看清那光线暗淡、窗朽门歪的小草房里的一切,才知道在同一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两种根本不同生活环境里生存的人。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刚刚3岁的香笙,忽然一下子长大了。因为她用自己的眼睛,真正见识了与她生存环境截然相反的贫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