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最大的商埠天津城里,笼罩着一派战时的紧张氛围。住在英租界的赵家,自从第二次奉直战事再起以来,家里几乎每天都议论着战事。只见那几天天津各报的标题,都是有关奉系和直系再次开战的消息:《张学良、郭松龄部昨日攻陷九门口,吴佩孚的直军大败而溃》、《吴佩孚在军粮城对日本记者发表谈话,称一定要与奉张决一雌雄》、《张作霖率部向天津逼近,直隶总督王承斌惧敌遁入租界》。赵一荻从报上那些夹带着火药味的电文标题上,敏感地预见到张作霖的东北军逼近天津已是势不可挡。
赵庆华只要看了报上的消息,每次必是一阵怒骂:“张胡子真不是东西,关东有那么大的地盘已经够你称雄了,为什么还有天大的野心,一定要向华北进犯?”
赵一荻对张作霖的印象越来越坏,她恨死了东北军!
不久,东北军果然攻进了天津。赵一荻失学了。
她每天都能听到租界以外的地区,不断响起噼噼啪啪的冷枪声。虽然她很想到大街上去看看那些十恶不赦的东北军,到底是什么样恐怖的嘴脸,可是,姆妈刘氏却苦苦劝阻她和家中姐妹别出门。在东北军攻进天津的那些日子里,留在赵一荻脑海里的记忆是终生难忘的。那记忆实在是太可怕、太痛苦了。即便有英国巡捕不断巡逻的租界,一到入夜时分,街头上也难见行人和车辆。因为人们都从报上了解到从关东汹涌杀来的张作霖军队,是一伙烧杀抢掠之徒。造成天津人人自危的原因,当然是直系军阀直接控制的某些媒介。至于赵一荻对东北军从心底产生的憎恶,除报上的宣传外,大多来自老父赵庆华对张作霖的厌恶。
赵一荻原以为被其父怒责为东北胡子的张作霖率军队进驻津门以后,一定会像曾国藩的湘军破城时那样,对平民百姓大索三日。她担心天津会成为奉军大肆掠夺之地。可是,大出她意料的是,奉军入城以后混乱的城区很快就变得一片平静。城里不但听不到任何扰民的枪炮之声,而且东北军秩序井然。据玉儿从街上带回来的消息说:“张学良在大街上已经贴出了安民告示!”这是赵一荻第一次听说张学良的名字!更让赵一荻意外的是,朱媚筠和李兰云又分别打电话来,告诉赵一荻说:“中西女中已经开学了,老师要求我们马上复课。”
赵一荻兴高采烈。可是赵庆华却再三关照赵一荻和三个姐姐说:“你们听着,谁也不许出门,更不能上街。你们不要看眼前平静,谁知道张胡子的军队会在天津搞什么名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