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四岁那年,家里因为没有吃的(那时都是靠工分吃饭,工分挣得少,分的粮食就少),我隐约记得,每到分粮的时候,全村的大人小孩都站到各生产队的麦场里。
麦子倒得满场都是,被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上面还压了个小纸条,写着各家各户的名字。
那时候我家只有我爹我娘和我两个哥哥算成人,每天要到坡里去干活。因为饭孬,容易饿,所以吃得也多,印象里没有一年能够吃饱。
每到冬天,我爹只能去刨人家地里残留的大白菜根。
这天,我们安站镇逢集。我爹一早就下地去了,早上9点多的时候还不见回来,我娘就跟比我大三岁的小哥哥说:“小三儿,你到地里去找找你爹,让他赶紧回来,饭快凉了。”哪知我小哥把头低得几乎能碰到地,反瞪着眼斜视了我一下,说:“俺不去。”
当时我也瞥了他一眼,马上跑到娘的怀里,说:“娘,俺去,他就是攀着俺,嫌俺不去。”
俺娘低下头问俺:“你知你爹在哪里?”“俺知道,在咱生产队的地里——在杀猪站西边。”因为那是我们小队的场院,爹娘干活的时候我没少跟着去。爹临走的时候,说了要到那儿去刨地,因为那里白菜疙瘩多。说完,我就乐颠颠地跑了出去。
顺着大街,不一会儿我就跑到我们安站村的大南头,当时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我又向西拐,拐过了杀猪站,远远地就看见俺爹和邻居家的二爷爷,使劲地抡着镢头,在地里刨着什么。
我刚想叫爹,突然远处传来了“呜呜”的声音,我跷起双脚,便朝着声音的方向使劲地看去。
“哎哟,大汽车!”我站着路边,眼看着一辆大汽车“呜呜”地从远处开过来,经过我身边,一会儿又跑得无影无踪了,心里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