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我成了家里的劳力,天天上坡干活,但地里的活感觉怎么干都干不完。
那时候我们安站村有十六个生产队,我们生产队有五十多户,大家都是集体干活。
别人推粪,我就帮忙拉车子;别人栽地瓜,我就担水浇水。那时候全家能够吃饱饭的家庭不多,大多都是靠吃糠咽菜来填饱肚子。我家五口人都能下地干重活,包括我在内。即便如此,我们家连地瓜面都不够吃。
我的小哥哥,长我三岁,因为饿急了,胡乱吃了把干草,没过多久,突然哭着喊肚子痛,要不是我娘背他去医院的路上跑得快,我哥哥就可能被干草穿断肠子了。这是医生亲口对我娘说的,当时小哥哥脸色煞白,我看到小哥哥时,我也被他吓得心里直哆嗦,心想就是饿死我也不吃干草。
那时干活村里按劳力分工,我爹、我娘、我大哥哥、我小哥哥都被排在集体干活的行列里,因为我小,不够年龄,还不算正式劳力,但好处是,我比较自由,当大人们都出去干活的时候,我就出去拾柴做饭,捡地瓜,有时到集上看别人买菜,学称称。如果我事先做好饭,还可以趁空到家东面的河边上刨香附。
我平时一点一点地攒钱,等攒到能购买四尺花布的时候,我就自己到我们安站村合作社里,自己挑选要买的花布,然后放在裁缝铺里裁好,做好穿上的那天,我才给娘说是我自己刨香附攒的钱。
我爹看我穿上新褂子,脸上带着微笑说:“乖闺女,要不是你自己攒一点钱,要我上哪摸钱给你买去啊。当初你三姑要饭,丢在了沂蒙山,三十多年我就去了一趟,不为别的,因为没钱。”“爹,现在去得多少钱?”我接着问爹。爹不错眼珠地看着我说:“要是有钱,多少给你姑家姐姐买点东西吧。”“你想买什么?爹!”“我想买一个大镜子送给她,你姑来信说你姑家姐姐马上要结婚了,问我去不去,我到现在还没给你姑去信呢,哎……”说着,爹长叹了一口气。
“爹,现在连买镜子加上你的车票,得多少钱?先别算回来的钱,回来姑姑肯定给你车票钱。”我趴在爹的背上,看着爹那张历经沧桑的脸,等待着爹的回答。
“哎,差不多得三十多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