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笑道:“他越是举荐旁人,越是成全了姐姐。我便先恭喜姐姐了。”
果然,皇帝勃然大怒,斥责张廷玉道:“太庙配享的都是功勋卓越的元老,你张廷玉何德何能,有何功绩,可以和那些元勋比肩?鄂尔泰他还算有平定苗疆的功劳,你张廷玉所擅长的,不过是谨慎自将、传写谕旨,竟也狂妄自大如此!”
一席话骂得张廷玉冷汗淋淋,皇帝犹不解气,下令革去张廷玉的伯爵之位,只以大学士衔告老还乡,又下诏解除汪由敦协办大学士和刑部尚书之职,仍旧让他在刑部任上赎罪。自此,再无人敢随意置喙立后之事了。这一日天高气爽,明朗天光在紫禁城中无遮无拦地流动,宛如潺湲的河水。静静停滞的团云,自由盘旋的飞鸟,连绵如重山的殿脊,沉寂的宫阙掩映了平日的喧嚣,让人心意闲闲。如懿闲来无事,便往储秀宫看意欢。如懿才扶着侍女的手进了殿中,便禁不住笑道:“从前进来,你的殿中草药气味最重,如今倒淡了许多,只闻得花香清淡了。”
意欢正捧了一束新折的玉色百合插瓶,莲青色的缂花袖下露出素白的十指尖尖,纤长的深碧花叶垂在她三寸阔袖上,那袖口滚了三层云霞缎的暗纹边,上头绣着星星点点的橘花,显得格外明艳。意欢的身形高挑,身影最是纤细瘦美,一枚白玉鎏金蝴蝶压发扣在燕尾之上,垂落细长的碎银流苏,被风徐徐拂动,更添了几许难得的柔美。意欢笑盈盈睇她一眼,侧身让了让如懿坐下,轻轻嘘了一声:“去岁听了皇贵妃的话,如今是想开了。皇上照例还是赏赐了坐胎药,嫔妃们也都自己找了方子喝。其实有什么呢,我如今也是有一遭没一遭的,惦记着就喝了,没惦记着也便罢了。”
如懿笑道:“你自己想得开便是了。我如今也不大喝这个了,左右到了这个年纪了,有没有子嗣都看天意吧。”
意欢笑意幽妍:“是啊,心思都在那上头,成日里也不快活。倒不如闲下来侍弄侍弄花草,心里也清静些。”
画眉子和云雀在廊下嘀呖啼啭,一唱一和,啼破金屋无人的静寂。如懿笑道:“皇上喜欢在圆明园养这些鸟雀,你也喜欢。”她眼底闪过一丝促狭,伸手刮着意欢的脸颊道,“只是皇上这样宠爱你,前两日连内务府新绣的一床满绣合欢鸳鸯连珠帐也独赏了你,可算是娇眠锦衾里,展转双鸳鸯 。既有了鸳鸯,你还要别的鸟儿做什么呢?”
意欢面颊一红,啐了一口道:“这也是皇贵妃说的话?没半点儿尊重!”她忽然定了乌澄的眼眸,盯着如懿道,“皇贵妃这般说,可是拈我的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