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再来看一下那些不具备第二级欲望的人，比如一个毫不在乎毒品危害的瘾君子，只要他想要吸毒了，就会马上去吸，根本不会去考虑他想要毒品的原因，更不会因毒品而内心挣扎一番。在法兰克福看来，一个人要是连自己的意志都不在乎了，“那他和动物就没什么区别了”。在法兰克福看来，他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只是个放荡之徒。[在这顺便说一下，法兰克福并不是将人性和人类对欲望不同的反应挂钩，或是探讨欲望起源的第一人。约翰·斯图亚特·穆勒对性格的定义和法兰克福的说法大同小异：“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欲望和冲动是其本性的写照，人的本性会随着自身修养的提高而不断加以磨炼——这样就可以说他具备了性格。如果一个人的欲望和冲动并不是发自其内心，那他就不具备性格。”]

我们或许可以这样说，自我约束由两方面组成，即尊重并坚持人的第二级偏好——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这一点。你要做的就是树立好目标并找到为之奋斗的途径，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你不仅可以收获幸福和健康，更能享受自由。约翰·洛克曾写道：“我们拥有一种力量，它能够终结各种欲望的摧残；因为我们每天都可以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尝试。这对我来说，就是所有自由之源泉。”

你所追求的那些欲望常常不会把生活节制、保持贞洁或其他传统美德包括在内。你或许希望自己可以再放纵一点儿，不要过得太节俭，有些人甚至欺骗自己的另一半，在面对这样那样的诱惑时，人们需要更强大的自控能力，这样才能实现对美德的追求。正如你所了解的那样，美德在有些情况下是不可知的，有些人认识不到它，就会在自己的第二级欲望里苦苦挣扎。哈克·费恩痛打了自己一顿，因为他始终不敢揭发自己的小伙伴吉姆是逃跑的黑奴，在密西西比河泛舟的岁月里，是吉姆一直陪伴着自己。在《罪与罚》（Crime and Punishment）这部作品中，男主人公拉斯柯尔尼科夫（Raskolnikov）本身惧怕杀人，但为了迫使自己实现那些荒谬的“第二级欲望”，他杀死了当铺的老板娘。曾有报道称，有些纳粹人员本身不想杀害犹太人，但他们最终还是狠下心肠杀害了他们。这些人的“第二级欲望”是赞成德意志纳粹的暴虐行径的，因此，为了能实现“第二级欲望”，他们必须克服发自内心的“第一级欲望”——不要扣动扳机。

我们面临的挑战是：怎样在追求我们的第二级欲望的同时，不会忘掉本能——就像哈克表现出的对吉姆的同情怜悯——它同你有意选择的为人处世方式一样，是人性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并非所有的本能都是趋恶的，它们中的大多数至少是富有“年资”的。

本书中，自制力绝不意味着盲目地自我牺牲，或是下意识地自我否定。与之相反，它实际上是一种对自我的肯定，你不需要否定自己的本能，你所要做的就是逐渐培养更加全面完整的性格——一个人必须目光长远，不能沉浸在眼前的欢乐或痛苦中。因此，本书所谈的自我约束力，实际上是指你的行为与你最高层的思维的同步性。

想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体会最深的一点就是，虽然我们能够做得更好，但我们不能仅仅关注这一件事。我们单凭自身的意志力很难完成某项工作——我们需要明悉法律制度，并且拥有强大的社交能力。照此看来，人们控制内心冲动的欲望必须同人们为完成心中目标而坚持不懈的行动紧密相连，只有这样，当人们的信念动摇时，才不会轻易地放弃。理性单凭其蛮勇之力难以同人类内心的激情相抗衡，要想让理性战胜激情，就必须耍点儿小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