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开始喝啤酒了。我觉得自己有点儿醉，又有点儿冷。于是我提议进到超市里去待一会儿，并且决定每人吃一个茶叶蛋。卖茶叶蛋的是另一个女店员，年龄大一点儿，却涂着奇怪的口红，一脸冷淡，几乎是不情不愿地把茶叶蛋递到了我们手上。我们捧着茶叶蛋，站在店 门口的灯光里，吃了起来。

大概凌晨四点多时，便利店里来了一个奇特的女人，她穿着长长的白裙子，头发乱乱的，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带着恍惚的表情。她在便利店那些并不新鲜的水果前面磨蹭了许久，闻闻苹果，又闻闻橙子，摇摇头一个一个地放下来。她脸上那种梦幻的表情，让我们都觉得有 点儿害怕。

“她是在梦游吗？”女孩悄悄问我。我耸耸肩，表示并不知情。

于是我们肩并肩一起看着那个奇怪的女人。这就是所谓有想象力的生活吗？她很古怪，又天真。我们看着她什么都没买，慢慢走出便利店，才忽然发现她是光着脚的。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眯起眼睛看了看远方，然后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笑了起来。她的笑容那么空无一物却又温暖柔和，像是知晓一切却又无所谓的样子。

然后，就像是变魔术一般，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苹果，就像是忽然从她手上长出来的一样。她轻轻咬了一口，满意地嚼了起来，然后边吃着苹果边慢慢消失在灯光外的黑暗里。

我们目送她远去，像是目送一个熟悉的人，目送她投入黑暗并被其吞没。脚下滚着被我们喝光的几个啤酒罐。我们俩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啤酒已经喝完了，我们只是坐在那里。

我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了。这一夜快要过去，我觉得心里多了些东西，具体是什么却又不知道。我们只是坐在那里 。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们该说再见了吧？等太阳升起来。”我说 。

她跟着漠然地重复了一遍：“等太阳升起来，我们就说再见。”

然后，她又贴近我，悄悄地对我说：“那，我也送你一件礼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