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我到达剧院外面的围墙正门时,《杜鹃山》肯定已经接近中场休息了,说不定早已进入了下半场的时间。可令我奇怪的是,那门口仍是人山人海,门庭若市,热闹非凡。门卫、警卫仍在认真值勤,入口处壁垒森严,门外聚集了一大批想进而不成的社会青年、街头小子,其穿梭不绝,吆喝不断,完全是一派拥堂和沸腾的景象。那年头,文化生活极度贫乏,哪怕是些假的、虚拟的、借代性的文化生活,只要有(比如露天电影、城乡汇演之类),那乐山人民肯定会蜂拥而至,非整出一个火爆场面不可。
到了大门口,我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门外的铁门附近瞎溜达、瞎转悠。一直在犹豫、徘徊,是进去,还是不进去。正在这时,忽听一个人喊我:
“嘿!毛喻原,你怎么会在这里?哈,哈……”喊声很响亮。
循声一看,原来是我们以前张公桥住家的邻居,也就是我们高中女同学闵中群的哥哥闵中军。还没等我回答,他又接着说:
“你肯定有票。”我看他脸都笑烂了,一脸的兴奋,那激动的表情像是在苦难之中突然发现了救星。我狐疑地看着他,心想:他龟儿怎么知道我有票?难道这闵老三(他的外号)也清楚我在8815有个好朋友什么的不成?
我对他的断言,反应有些迟钝,态度也有点冷冷冰冰,没有马上说有还是没有,基本上对他不置可否。尽管我当时还摇了一下头(虽然摇头本身是表示没有,但我这头却摇得并不那么坚定),他还是打死认定我身上有票。不过,细想起来,也不应该怪人家闵老三,实际上,只要你没有断然说出“没有”二字,那人家猜你有也在情理之中。
一转眼工夫,闵中军就蹿到了我跟前,开始手舞足蹈,给我出谋划策了:
“这样,你先拿着票进去,然后从铁门的缝隙中,趁人不注意,把票再递出来,我重新持票顺利过关。”这叫“混票”,在那个年代,这是人们看欺头演出的惯用伎俩。
尽管闵中军在那儿兴致勃勃,激情洋溢,甚至说得口沫四溅,脸红筋胀,我还是不为所动,仍在犹豫、磨蹭,是进去,还是不进去,这仍是一个问题。
闵中军见我此状,明显已有些不耐烦。于是,他提高嗓门,加大音量冲着我喊:
“快,快点,你还犹豫啥子嘛?”同时,连拉带扯把我朝大门方向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