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一琮自然是没打算买什么,步凡同样也是空手而回。佟一琮却觉得这是来上海以后过得最开心的一天。一直到快散集,他和步凡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藏宝楼。佟一琮坚持要请步凡吃顿饭。步凡笑说,“我从来不接受属下的吃请,不过现在你不是属下,是同道中人。”
这个评价,是佟一琮没想到的,他甚至不相信,这就是那个骂自己凶得像对阶级敌人的步凡,而同道中人这四个字,用在自己身上,他更觉得实在是高攀了。除了来自岫玉之乡,玉知识玉文化方面,和步凡相比,就是一个研究生和一个小学生的对比,这也不准确,应该是一个研究生和一个幼儿园孩子的差距,可步凡竟能视自己为同道中人,他又惊又喜又惭愧。也在心里暗下着决心,一定要恶补特补。
虽没客气,但在吃什么的问题上,步凡坚持一定要吃东北菜。这个一定,让佟一琮心里又是一热,上海人口味偏甜,东北菜偏咸,吃惯清淡甜味的上海人步凡坚持要吃东北菜,其中的意思不用讲出来。
砂锅炖排骨酸菜、红烧带鱼、松花蛋拌豆腐和雷击黄瓜上了桌,二两小酒下肚,步凡告诉佟一琮,“今天有人走眼了。”
佟一琮不解,“哪件?”
步凡说:“你最喜欢的那件。”
佟一琮啃了一半的排骨放了下来,瞪起眼睛,“那件确实是岫玉,籽料,透闪石,我不会看走眼的。”
步凡说:“岫玉不假,可那沁色假。”
佟一琮语气有些犹豫,“红褐的沁色,岫玉河磨玉的皮色,不能假啊!”
步凡说:“这是没站在古人琢玉的角度考虑,古人琢玉讲究的是‘料有所选、形有所意、工有所敬、神有所求、沁有所生 ’,采自河流水中的籽玉料,琢玉前都带有天然侵蚀和皮色,一般情况下是黄、灰或者红褐色,和出土玉石上的侵蚀色特别相像。不过,作假的人不懂,这些皮色,在六千年前红山文化的琢玉者看来,是玉料的毛病、是瑕斑,在琢玉之前,几乎都要把它全部去除,这就是作假者弄巧成拙了。只是,那位买主是真没看出来。”
是否作假,佟一琮更相信步凡的眼光。但对于红山古玉,佟一琮不完全赞同步凡的观点。在他的印象中,红山文化的玉龙,吻部和尾尖上泛着红晕,红晕就是岫岩河磨玉的石皮,祖先会留下石皮,原因很简单,尊重天然。古人没有先进的琢玉工具,也不会挑三选四,觉得咋好看就咋弄。比如那只玉龙,如果把红皮去了,就缺了“肉”,外形上单单薄薄,还会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