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有道低下头叹了口气,然后,他搓着双手说出了他此行的最终目的:“您知道,由于荣市长的不幸,我去归都工作的事可能会被搁置。可如果我将来留在绝伦谛却抓不住凶手,不要说升迁了,弄不好还会背黑锅的。所以,我想请您帮助我催一下调令的事,希望在荣市长的葬礼之后,我能立即去归都赴任。”
在这个节骨眼上,颜氏也只能责怪自己儿子的手下都象是给她找的吸血鬼。但是,饶有道身上至少有一样她在乎的东西,那就是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此人对他们家既失去了感激之情,也缺少敬畏之心,可他却掌握她儿子的大量秘密。在这样的情况下,颜氏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上总会显示出她富有人情味儿的一面。她看着饶有道,蓦然用一个母亲在被蒙骗后恍然大悟的生气语调说道:
“你真是个混蛋,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不就是还想去归都当官吗?”
“是的,”饶有道老实地说,“您知道,到了归都后,我还可以孝敬您呐。”
当着他的面,颜氏给归都警察局的一位官员打了一个电话。她在电话里说,饶有道就像她的另一个儿子,她希望在办完葬礼之后,这位官员能把他尽快调过去,也算给她的一个安慰。放下电话,颜氏面无表情地告诉饶有道,他可以明天就去归都办手续,能赶在葬礼前回来帮她打点一下就行了。饶有道知道这是一种考验,他站起来给老太太鞠了一躬,他说他会一直等到市长的葬礼办完后再处理自己的事。他还请老太太放心,他一定会抓住那个造谣者,保证维持绝伦谛的秩序,不会让葬礼出任何纰漏。
在虎走廊西侧那块占地上百亩的陵园中,当送葬队伍需要八个对死者最为重要的亲人用肩膀扛着棺椁穿过陵园中央的大理石甬道时,饶有道当仁不让地占据了一席。此举让荣家上下和绝伦谛当地的上层人物多有意外,因为人人都心知肚明,在这样一个过分奢华的敏感场合,一个警察局长即使躲在角落里出席已属不易,何况他已经为葬礼做了大手笔的保驾护航工作,他是绝对无需作秀的。因此,人们都觉得那是一种令人钦佩的义气。
葬礼一直到星期日的黄昏时分才结束,人们回到市区内最好的酒店吃了一顿宴席,很多人当天就走了,剩下的人准备次日离开。荣家的人离开绝伦谛的时间还没有定,他们需要商量一些善后事宜,特别是老太太的状况令人担忧,通常在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葬礼之后,老人都非常脆弱,需要格外提防。荣家对此作了充分准备,一个医疗小组在这些日子定时为老太太做检查和护理。当晚的情况比较乐观,老太太甚至还和家人讨论了一会儿谁能接替荣世昌在归都还没有坐上的那个位置。
这天晚上,绝伦谛就像应景似的下了一场雨,由于当局当天禁止了一切娱乐活动,所以也没有什么人上街。这个小城的多数人觉得白天的盛会已经足以让他们回到家里独自品味一番了,好像一个时代已经结束。少数人则因为参加了多数人从电视里看到的那场盛会而感到疲惫不堪,在入睡之前,他们习惯性地掂量了一下自己在这场葬礼上的表现,然后怀着对未来的期冀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