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当口笑了笑,接下来的一瞬间,她那漂亮的脸蛋开始发生崩溃前的震颤,泪水正在夺眶而出。她紧咬着嘴唇,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头冲出了房门。遇犁夫追了出去,在院门前的大街上想把她拽住,但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这姑娘的执拗变得不可阻拦,也无需解释。遇犁夫只有在后面跟着她。在某一刻,雪花开始在空中飘舞,还有一团似乎被月亮映照出来的微光在她身体周围。遇犁夫觉得那是一种不可侵犯的悲伤,就像一种神圣。
此后三天,他没再去找她。他想把这事忘掉,整天在黑市上闲逛。他兜售了两块狐狸皮,心情却依然狼狈不堪。第四天中午,他在黑市所在的那个狭窄的街口碰见了她。她还是穿着那件深红色的大衣,袖子上缠着黑纱,但看起来心情不错,被冻得粉红的脸蛋上笑盈盈的,不象是装出来的。她说她那天走得很失礼,要请他吃饭。遇犁夫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就跟她进了最近的一家餐馆。刚坐下,这姑娘就把一个首饰盒放在他面前,那上面还是用彩带打了两颗心。透过首饰盒上的薄塑胶,能清楚地看见里面是他送给她的那只银手镯。她说:“你以后可以送给别的女孩儿。”遇犁夫说那就是送给她的。她微笑说:“我不能要。”她的笑容里有一种坚决,遇犁夫感受到了,就把手镯摆在桌子当中,像开玩笑一样说:“或许吃完饭我还会给你戴上。”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说出一句真正幽默的话:
“够了,你都看走眼一次了。”
遇犁夫有点陌生地打量她,看到她脸上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和一种崭新的光彩,似乎是因为她获得了在他面前平等的地位。他那会儿忽然预感到,他和这姑娘的故事不会就此结束——这个预感是对的,因为这个绝伦谛罕见的美人儿注定要为接近她的男人带来厄运。
遇犁夫没有看清楚冲进来的是什么人,大概有五六个家伙,其中四个人径直扑向他,他本能地站起来,想抓起一把椅子,却遭到一支猎枪托的迎头一击,他的眼睛立即被鲜血淹没了,在一片血淋淋的红雾中,他看见那姑娘被另一个人揪住头发搧了两个耳光。此后,他被掀翻在这家小饭馆的一个角落里,在遭到殴打的时候,他头脑清醒,确定这些人并不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