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每个帝国的经历各不相同,但东西方核心地区的社会发展一直都在进步,而且在1598年丰臣秀吉和菲利普去世后的数十年间,明显又可以看到社会发展的悖论再次出现。像以前的很多时候一样,气候变化导致了不断加剧的危机,虽然自从1300年后气候一直比较寒冷,但是现在却变得越来越寒冷了。一些气候学家将之归因于1600年秘鲁境内的火山喷发,而其他人则将之归结于太阳黑子活动的减弱。但是多数人都同意大部分的旧大陆地区在1645~1715年间非常寒冷。从英国伦敦到中国广东,书吏和行政官员们都在抱怨冬天的冰雪天气和过于凉爽的夏天。
住在寒冷城市里的人们和贫瘠土地上的人们联合起来,使得17世纪对那些毫不设防的民族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不管这些民族的人们生活在森林、湿地、野外还是殖民地。有时政府受到良心的谴责,于是制定法律想要维护这些受害者的利益,但是那些试图将核心地区的边界往外扩展的殖民者却很少理睬这些法律。在中国,所谓的棚屋民族侵入了大山森林深处,在当地脆弱的生态系统中种植甘薯和玉米,严重破坏了当地的植被。他们将苗族等原住民族驱赶到了饥饿的边缘,但是当苗族人起来反抗的时候,政府又派遣军队来镇压他们。日本北部的阿依努人、英格兰最早殖民统治下的爱尔兰人以及北美洲东部的原住民族都有过这样悲惨的遭遇。
殖民者们之所以如此大举入侵是因为他们本来所处的核心地区的资源正在逐渐枯竭。“每一寸土地都能压榨出利润来,”一位中国官员曾这样坚持道。在欧亚大陆的东西两端,各国政府都在积极地与开发者合作,力图将灌木丛与湿地改造成牧场与耕地。另一位中国官员在17世纪20年代痛斥道:请不要再去占有掠夺那些芦苇地和草场上的蝇头小利!……一些人因其惰性,不考虑长远之将来,而仅追逐于芦苇之地的蝇头小利,拒绝耕种庄稼所获得的更大利益。他们不仅不愿复垦土地,更因别人如此做法而恶之……商业集市因而日渐荒凉,政府收入因此日益不敷。如此之境况孰能忍乎!
荷兰和英国的企业家们以同样饱满的热情对湿地进行拓荒开发。国家赞助的灌溉计划带来了大片肥沃的土地,但是之前生活于此的当地人却在法庭上、大街上掀起了激烈的抗争。他们(大部分是无名氏)的抗议之歌让人为之心酸:
看哪,这些排水工人正在破坏着造物主的伟大设计,
这些正在使我们的身体越来越消瘦,并终成乌鸦与虫蟊的猎物;
因为这些确实意味着所有的沼泽地区都将枯竭,
所有的一切都将干涸,我们也将死去,
而一切只是因为埃塞克斯的牛犊们需要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