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它们全部是速胜速败,并且多数是完全胜利和彻底失败。在革命最初的几个月里,革命区域内的所有政府都被摧毁或瘫痪。这些政府实际上毫无抵抗地垮台退避。然而,只经过相当短的时间,几乎在所有地方,革命就失去了其爆发力。法国在4月末,发生革命的欧洲其他地方在夏天也是如此。尽管这场革命运动在维也纳、匈牙利和意大利曾恢复一些反击能力。在法国,保守势力复活的最初标志是4月选举。在这次普选中,虽然只选了少数保皇主义者,但却把大批的保守主义者送进了巴黎。这些保守主义者得以当选是靠了农民的选票,农民选民这样做是由于缺乏政治经验,而不是反动。满脑子城市思想的左派,在当时还不知道如何向农民求助。\[实际上,日后法国政治学者所熟知的法国乡村“共和派”和左翼地区,在1849年前已经出现。当1851年废除共和之际,正是这些地区——如普罗旺斯(Provence)——出现了最为激烈的反抗。\]第二个标志是巴黎革命工人的孤立和失败,革命工人在6月的革命起义中失败。
在中欧,革命的转折点发生在哈布斯堡军队获准重组,皇帝于5月逃亡之后,因而哈布斯堡军队的活动自由大增。在捷克和日耳曼温和派中产阶级的支持下,重组后的军队于6月击溃了布拉格激进主义者,从而重新征服了帝国的核心地带波希米亚,稍后,重新控制了北意大利。位于多瑙河岸的几个公国曾发生一次迟到的革命,并在俄国和奥斯曼的入侵干涉下夭折了。
在这一年的夏季到年底之间,旧政权已在整个德意志恢复统治,尽管在10月间必须用武力重新征服革命之火正在蔓延的维也纳,并且付出了4 000多人的生命代价。此后,普鲁士国王才敢鼓起勇气对充满反抗性的柏林人建立统治,并且没有遇到麻烦。除了在西南部遭到某些抵抗之外,德意志的其他地方人很快就束手就范。在充满希望的春天所设立的德意志国会——恰当地说是制宪会议——以及较激进的普鲁士和其他会议,都只是苟延残喘,等着被解散。到冬季,只有两个地区仍然控制在革命者手中,即意大利和匈牙利的部分地区。1849年春,这些仍被革命者掌握的地区,再次出现了极其平常的革命动荡,接着在当年年中就被征服了。
1849年8月,在匈牙利人和威尼斯人投降后,革命也就结束了。除法国一地之外,所有的统治者都恢复了政权——有些甚至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如哈布斯堡王朝——革命者四处逃亡。同样是只有法国例外,这场革命实际所带来的制度变化以及1848年春天所怀有的政治和社会梦想,在其他地方也都顷刻破灭;即使是在法国,共和国也只存在了两年半。只有一个而且是唯一一个无法更改的变化,即哈布斯堡王朝境内的农奴制度被正式废除。\[概括地说,在西欧和中欧的其他地方,农奴制度和领主对农民权力的废除系发生在法国大革命和拿破仑统治时期(1789~1815年),尽管在德意志的一些附属地区要到1848年才告废除。农奴制度在俄国和罗马尼亚一直延续到19世纪60年代(见第十章)。\]除了这项成就之外——应当承认这是一项重要成就——1848年革命在欧洲近代史上,看起来像一场兼有最远大的希望、最辽阔的地域、最快获得胜利却也旋即彻底失败的革命。在某种意义上,这次革命是一场群众运动,如同19世纪40年代发生于英国的宪章运动(Chartist Movement)。英国宪章运动的特定目的实际上已经达到,但不是以革命的方式或依照革命的要求而达到的。宪章运动的众多要求也没有落空,但号召群众和推动群众向前的力量却完全不同于1848年革命。《共产党宣言》之所以成为1848年这个对世界历史有着最深远、最重要影响之年代的代表文件,绝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