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际利润下降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棉纺织业能非常清楚地说明这一点。起初,这个行业获得了巨大的利益,机械化大大提高了劳动者的生产效率(即降低了生产的单位成本),由于劳动力主要由妇女和儿童所组成,他们所得到的报酬怎么说都是极为糟糕的。[1835年,贝恩斯(EBaines)估计,所有纺织工人的周平均工资为10先令,一年有两周不给薪的假期,而手摇织布机织工的平均工资则为每周7先令。]1833年,格拉斯哥棉纺织厂的12万名工人中,每周平均工资超过11先令的工人只有2 000名。在曼彻斯特的131个棉纺织厂中,平均工资不到12先令,只有21个工厂的工资超过12先令。棉纺织厂的建设费用相对便宜,1846年,建造一个拥有410台机器的完整织布厂(包括土地及建筑费用),大约只需11万英镑。不过,尤为重要的是,1793年惠特尼(Eli Whitney)发明轧棉机后,美国南部的棉花种植业迅速扩大,纺织原料的价格——棉纺织业的主要成本——由此急遽下跌。由于利润随着物价上涨而增长,企业家已从中得到好处(也就是说,他们出售产品时的价格要高于他们制造该产品时的价格,这是一个总趋势),再加上我们刚才说的这一点,那么,我们就能明白为什么棉纺织制造业者的感觉会特别好。
1815年以后,上述优势看来越来越为边际利润的减少而抵消。首先,工业革命和竞争造成了产品价格经常性的大幅下降,而生产的费用在很多方面并非如此。第二,1815年以后,总体的价格形势是回落而不是上扬,也就是说,生产者绝享受不到以前曾享有的因物价上涨所带来的额外利润,反而因为物价轻微的下落而遭受损害。例如,1784年时,一磅细纱的售价为10先令11便士,其原料价格为2先令(每磅有8先令11便士的利润);1812年,一磅细纱的售价为2先令6便士,而原料费用为1先令6便士(利润为1先令);而到1832年时,其售价为1125便士,原料费用为75便士,扣除其他费用,每磅只有4便士利润。当然,在英国工业中到处都是这种情况,但因各行各业都在发展之中,形势也不至太悲观。有一位赞赏棉纺织业的历史学家,在1835年轻描淡写地写道:“利润依然丰厚,足以在棉纺织制造业中积累大量资本。”随着销售总量猛增,利润总额即使在利润率不断下降的情况下也快速增长。当务之急,是继续大幅度地加速生产。不过,边际利润的减少看来必须加以抑制,或者说,至少得减缓效益下降的速度。而这只能靠降低成本来实现。在所有成本中,最能压缩的就是工资。麦克库洛赫(McCulloch,苏格兰经济学家)估算,每年的工资开支总数是原料成本额的三倍。
直接剥削工资,用廉价的机器操作员替代报酬较高的技术熟练工人,以及借由机器竞赛的办法,可以有效压缩工资。1795年,博尔顿的手摇织布机织工每周平均工资为33先令,用最后一种办法压缩工资开支,到1815年,织工的每周平均工资减为14先令,在1829~1834年间,进而削减到5先令6便士(确切地说,净收入为4先令15便士)。确实,在拿破仑战争之后的时期里,现金工资持续下降。但是,这种对工资的削减有其生理上的限度,否则,工人就会挨饿,而当时实际上已有50万名织工处于挨饿状态。只有当生活费用同步下降时,工资的下降才不至于导致挨饿。棉纺织制造商都持有这样的观点,认为生活费用的提高,是由于土地利益集团的垄断者人为哄抬的。拿破仑战争以后,为地主所把持的议会为了庇护英国的农业经营,遂征收很重的保护性关税——此即《谷物法》(Corn Laws)——这使得情况更加糟糕。此外,这些做法还有别的副作用,足以威胁到英国出口的实际增长。因为,如果世界上尚未实现工业化的其他地区,由于英国的保护政策而无法出售它的农产品,那么,它们拿什么来购买只有英国才能够(而且英国必须)提供的工业产品?所以,曼彻斯特商界成为反对整个地主所有制,尤其是反对《谷物法》的中心,他们勇往直前,富有战斗精神,并作为1838~1846年间“反《谷物法》同盟”(AntiCorn Law League)的支柱。但是,《谷物法》直到1846年才被废除,《谷物法》的废除并没有立即造成生活费用的下降。在铁路时代和汽船时代到来之前,即使是免税进口粮食,是否可以大大降低生活费用,也是令人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