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待在家里以及吃饭的时候,尝试一下保持沉默。当你一起参与保持沉默时,就会体验到,沉默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我再次来到维尔茨堡市本笃禅修中心,拜访主张修习禅定以及静心养性的大师维利吉斯·吉格。在禅修中心的网站上,缄默不语这条宗教信条戒律早就为我所接受。来到寺院,会发现到处一片寂静,而且总是如此。我来这里是为了一起参与保持沉默。我唯一的任务就是一直坐着,闭上嘴巴。而且要每天都保持这种状态,持续一周之久。
早晨六点钟的时候,我开始执行任务。我和其他一些人一起盘膝坐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我的屁股下面垫着一块很小的静坐软垫,以便我长时间静坐,且不会有很疼痛的感觉。每位没有习惯这样静坐的人,都会有疼痛感。疼痛感完全是因为人在整个期间不能活动。那么人们怎么解决这些疼痛感呢?活动一下,还是坐到其他位置上面,还是站起来又或是挠挠痒?不能,都是不行的。而且你还不能反复想到疼痛这件事情。那么人们怎么可以不去想呢?通常情况下,各种念头总是在我的大脑里不断翻腾。那些念头就像一场喝了红牛能量饮料的热带风暴,活动得非常猛烈。总是如此,不论我在任何地方都是如此,一直活动到我的睡梦里。这也是我的原动力,或说是我的发动机、我的力量源泉。那么在寺院里,我该怎么解决我的这些翻腾着的念头呢?我其实可以思考如何去发展一种新的商业模式,成立一家新公司,或者在头脑里写出一本书。但是不行,不能这样。在开场白里,大师就告诉我们,只能将出现的各种念头转移开来。我要做的不是去压抑我的思想或者与自己的思想进行斗争,而是需要练习将它当作蓝天上的一朵白云,从大脑中引开。也就像开走一列火车一样。火车慢慢靠近了,到站了,继而开走了。火车开往这里,火车到了这里,火车曾经到过这里。天哪,到底有多少列火车开过我的大脑呢?!我的大脑就像慕尼黑火车总站一样,来来往往出现过无数列火车。
疼痛感又出现了,疼痛着,疼痛着,一直疼痛着。当人们想着疼痛感时,又怎么能够从疼痛感中转移走注意力呢?疼痛的时候,人们又怎么能够不去想着疼痛感呢?某些时候疼痛感又不见了。不要去想疼痛感,否则疼痛感又会再次出现。
三十分钟后,大师敲了两下木头。在这里,人们只用敲打木头来进行交流。我们站起来,一步步开始转圈。我几乎不能走了,我的双腿就像入睡了一样软绵绵的,我担心我的大腿不能负重了,随时会跌倒。我能感觉到四肢里的血液在流动。我的耳朵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响声。我的两只脚掌一直发麻,几乎不能走路,很艰难,一步、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得特别费劲。抬脚,把脚往前移动,脚后跟落地,前脚再落地。终于到达指定地点了。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我通过袜子感受地板的存在。我就站在这里,站在这里。我就在这里。我站在这里。继续下去。种种念头闪过我的大脑。
啪嗒!啪嗒!五分钟的时间到了。敲打木头的声音又传来了。我们在座位前面鞠躬,再次跪下去。我继续观察墙壁。一片寂静。我心里想,粉刷工人将墙壁粉刷得真是糟糕。现在我有足够长的时间来观察墙壁,甚至可以深入研究每块油漆和颜料变化。大脑里的火车再次开过来。我继续观察墙壁。又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