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森主义(jansénisme) 、拉辛 、帕斯卡尔 、圣西兰神父(abbé de Saint-Cyran)和巴尔克斯神父(abbé Barcos,戈尔德曼重新发现了他的趣味盎然的书信)所处的时代,如《隐蔽的上帝》所表明的那样,是法国历史上的一个激情荡漾的时代;当时所流行的充满悲剧色彩的世界观,初始于议会中的中产阶级上层,为他们与之作对的君主制所击碎。他们命运的悲剧性、他们对这种命运的自我意识以及他们的智力优势结合在一起,使这个伟大的世纪弥漫着他们自己的主流精神。
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在论证原始社会和现代社会之间——(或者如同大多数人类学家所主张的)文化与文明之间——的区别时,也以不同的精神将文明与社会等同起来。这种意义上的文化即是社会,“(它们)产生了轻微的失调——医生们称之为‘熵’(entropie)——而且往往不确定地保持它们最初的状况:这就是为什么在我们看来它们就像既缺乏历史又缺乏进步的社会一样。而我们的社会(也就是那些与现代文明相符的社会)却为一种不同的电压所驱动,可以说它们表现为各种形式的社会等级制度……这样的社会总是设法在其内部造成一种社会不均衡。利用这种不均衡,它们在人际关系方面既带来更加稳定的秩序——我们所拥有的社会就像机器一般运作——又导致更加严重的失调,更不用说熵了”。
因而,对列维-斯特劳斯来说,原始文化是平均主义社会的果实,在这样的社会里,群体之间的关系一成不变、确定不移;而文明则是建立在等级制社会的基础上的,群体之间存在着很大的隔阂,因此,紧张局势、社会冲突、政治斗争以及持续的发展交替进行着。
·文化和文明之间这些区别的最明显的外部标志,无疑就是存在和不存在城市。
在文明阶段,城市大量存在;而在文化之中,城市仍然处于萌芽状态。当然,二者之间也存在着中间阶段和中等程度。黑非洲就是一个各种传统社会——或文化——的集合体,它正处于文明成长和城市发展的艰难而且时而非常残酷的过程之中。除此之外,黑非洲还会是什么样子呢?非洲城市根据国外的一种现在很国际化的风格,确立了它们自己的模式,但它们仍然只是停滞的农村之汪洋大海中的几个孤岛而已。不过,它们成为社会和文明将要来临的预兆。
然而,最辉煌的社会和文明在它们自己的范围内以较为初级的社会和文化为其前提条件。就以城镇和农村之间的交互作用为例吧,这一点就从来未被低估过。无论哪一个社会,其各个地区和全部人口都不是均衡发展的。通常,为现代通讯所不知悉的山区和穷乡僻壤处于不发达状态——它们是名副其实的原始社会,是处在某种文明之中的真正的“文化”。
西方最初的成功无疑是城镇对农村——即农民“文化”——的征服。在伊斯兰世界,相对于西方而言,二重性更加明显:伊斯兰城镇兴起的速度要比欧洲快得多——可以说,它们的城市特征更为早熟;同时,农村仍然非常原始,到处是过着游牧生活的地区。在远东地区,这种反差至今仍然是普遍的现象:其“文化”依然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依靠自身的资源孤立地生存。处在最辉煌的城市之间的是大片大片的农村,这些地区的生活方式差不多能自给自足、勉强维持生存,有时甚至是处于半开化状态。
·既然文明与社会之间有着密切的关联,因此,在考察漫长的文明史时采纳社会学的范式是有意义的。